马车停下,桑羽第一次穿这么长的衣衫,很不习惯,总是踩到衣角,走起路来磕磕绊绊。柳半程伸出手扶她下车,桑羽羞红了脸,嘴里还在碎碎念。
“你不是说要保护荔逴吗?你扶我干嘛?你要扶她呀。”桑羽生气地翻着白眼。
荔逴虽然也没穿过如此华服,身姿却格外优雅,轻提裙摆自己走下了车。
柳半程将布料样子抱给桑羽,“国公府,要讲礼仪,低头行礼,多看少说。”转身又去赶车停放。
小厮侍婢迎出门来,带着荔逴桑羽从侧门入。比起玉楼坊,庆国公府要庄严肃穆很多,红柱灰墙黑瓦,比官府衙门还要有威严。没有过多景致,院子开阔敞亮,一眼便能看到前厅和几处连接园子的宝瓶门各个门口都有府兵看守,黑甲黑袍,看着很是瘆人。
荔逴徐徐走着,桑羽听话地低头,不敢乱看。偶尔看见荔逴的背影,觉得真有气派,说她就住在这国公府,桑羽也是相信的。
大夫人站在前厅门前,看着荔逴走来,下阶迎了上来。荔逴上前行礼,大夫人直接将她拉起,握住了荔逴的手。
“程娘子可来了,老太君早饭都没吃,眼巴巴地等你来呢!”大夫人是孙辈,三十几岁的脸上未见风霜,面容精致,态度亲昵,丝毫看不出当家主母的款儿来。
拉着荔逴进门时,前厅里几位夫人正在说笑,是关于荔逴。
见到荔逴,几位夫人都站了起来,荔逴给老太君行礼,给国公夫人行礼,又给几位将军夫人行礼。大夫人并没坐下,就站在荔逴身旁,这算是是荔逴救了冠霏的谢礼之一,里子面子都给得足足的。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老太君看到荔逴行礼,有点生疏却礼数周全,心里很是欢喜。
荔逴颔首屈膝,“回老太君,民女名叫程荔逴。”
“你肩上的伤可好些了?伤口可长合了?”
“啊,已经长合了。”荔逴有点惊讶,转瞬想起应该是仲霖给家里书信了。
“我这几日就像想看我们霖儿家书中说的程娘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神仙美人儿。”又一位夫人走到荔逴身边,拉着她的手,荔逴想这应该是仲霖的母亲了。
“衣料子你们先挑,我和媳妇最后再选,给你们每人做两身好看的,花朵的年纪多选些娇艳的,我看着乐呵。”老太君有些激动,转身喝了口茶,媳妇、孙媳妇起身行礼道谢。
桑羽将衣料呈上,夫人们也不避嫌,就在前厅里互相商量着选衣料,不时回头给祖母和母亲展示参详,一屋子热热闹闹。
“好,好,我很喜欢。”老太君笑着点头,眼神射过来,却不像是看几位夫人,而是看向了荔逴。
荔逴拿出一卷纸,慢慢展开后是一些成衣的样式,配色样式都新颖又绚烂。
“这些是店里的新样式,仿了各色布料的纹样描的小样,夫人们若有喜欢的,我可以记下来。”
几位夫人拿着画纸在彼此身前比量,很快就选出了布料样式,都是按照画稿上的搭配。
“你们选好了就各自去忙吧,媳妇、程娘子,咱们去我那喜林苑坐坐,慢慢挑。”
老太君的大儿媳身手要扶老太君,“不用,没事,我自己走。”这媳妇是河东裴氏嫡幺女,万事不操心的性子,笑着撤回手,自己走自己的。
老太君却拉住荔逴的手,亲热地领着荔逴一路逛园子,看花看景,看光秃秃死气沉沉的房子,荔逴只觉得老太君顽童一样,眼里有光,万物在她眼里都有可爱。
一炷香的时间,荔逴被带到一个雅致清丽的院子,院子不大,确亭台楼阁,一步一景,院里种着各色的花和果树,红梅已经开了一些,映着雪白的地面,分外娇艳。
“邱妈妈,把门关上,让院子里的其他人都忙别的去,离我这里远一些,今天屋内讲的话,我那儿子也不必知道,只需要知道今天家里女眷置办了新衣,让他出钱!”
“是,老奴亲自守着。”
“桑羽,你也去帮着邱妈妈些。”
“好。”
等人都走远了,人声淡了,老太君才翻找出个盒子拿在手里,对荔逴招手。
“我这里有个盒子,你给我打开看看。这是个鲁班盒,里面有些机巧。”
荔逴看到是自己的盒子,颔首接过,轻轻斜角一推,盒子开了,里面的东西却不在了。
“好,好呀,来,来我这,让我看看你,让我好好看看你!”老太君眼里升起雾气,片刻已是泪眼婆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