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毕,朱亮祖神色微变,连忙欠身告罪,试图掩饰一二。
“永嘉侯乃是国之重臣,可得养好身子。”
朱标亦轻启朱唇,其语虽淡,却无半点温情流露而出。
朱亮祖感受着朱标淡漠的态度,不禁心头一凛,这股冷意似乎也蔓延至在场每一位淮西勋贵身上,使他们不自觉地绷紧了神经。
明白了,这就是一场鸿门宴,但究竟是为什么?他们还没想明白。
“臣明白,请太子殿下放心。”
于是,朱亮祖再度俯身行礼,态度更为恭谨。
“嗯。坐吧。”
朱标淡淡地挥了挥手,朱亮祖这才小心翼翼地重新落座,但其背后衣衫已不觉间被紧张的冷汗微微浸透。
“诸位可知,今日为何在这锦绣阁宴请诸位,而非宫廷。”
随后,朱棡的话语再次悠扬而起,带有一丝深意,更是缓缓牵动起在场所有勋贵的的心绪。
“臣等不知。”
众勋贵闻讯,皆匆忙离座,起身的同时抱拳作揖,但其眼眸之中,皆是略带惴惴不安的目光。
“诸位叔伯,不如想想为什么?”
朱标微转手腕,轻柔地活动着指节,缓缓启齿,言语间似有深意。
朱标此语落下,犹如平静湖面突起波澜,令在场每位淮西勋贵心头一紧,面面相觑间眉头紧蹙,暗自思忖,却依旧茫然无解,难道又是自己犯了什么大错?
没有吧?
最近兄弟们都挺安稳的,应该不至于犯下什么大错吧?
汗.!
毕竟以这群大老粗的心思,哪里能想到清丈田亩上面?
“太子殿下,晋王殿下,臣等保证,臣等最近绝对没有犯错。”
并不能完全论为淮西勋贵的汝南侯梅思祖,先一步看向朱棡与朱标拱手道。
并不能完全论为淮西勋贵?
其实也没错,因为梅思祖的籍贯是河南夏邑人,但作为明初的重要将帅,梅思祖积极参与了朱元璋统一全国的战争,并且立下显赫战功。
所以倒可以归纳于淮西功臣之列,但却不能完全算是淮西勋贵。
“孤记得,汝南侯乃是河南夏邑人氏吧?”
朱棡倒是微微抬起眼眸,看向梅思祖悠悠问道。
“老臣的确是出自河南夏邑。”
梅思祖微微一愣,便是点了点头道。
“那孤想问问你,这些年来,你可曾回过夏邑?”
朱棡追问道,声音中仍然透露出一丝的深意。
“自然是回过。”
梅思祖如实道。
荣耀故里,显亲扬名,这对任何位极人臣者而言,皆是梦寐以求的理想,梅思祖当然不可能成为例外。
毕竟人皆有志于功名利禄,世态万千,试问谁能免俗,不为功名富贵所动?
“嗯。”
朱棡仍是点头,心中更是暗骂一声,这群淮西勋贵论打仗,一个比一个猛,但就这份情商,真是让人觉得堪忧!
念及此处,朱棡的心中又是微微一动,目光之中更是闪过一抹沉思。
淮西勋贵们的军事才能多源于实战淬炼,出身草莽,历经战场烽烟,逐步累积了赫赫战功。
然而,他们缺少系统的军事教育和战略眼光,这顿时让朱棡的心中萌生了一个新的念头。
毕竟淮西勋贵打仗是真的猛,所以若是不到万不得已,朱棡还真不想动这群叔伯。
不然就是在消耗大明的有生力量,而朱棡还想让他们继续为大明征战天下。
可论起犯错,淮西勋贵也是一个比一个狠,大错不犯,小错不断,而你训斥他们一顿吧,他们又是记吃不记打,骂过以后,他还是敢犯错。
主打一个你骂我听,但就是死不改的揍性。
所以说实话,对于这一点,别说是朱棡与朱标,便是朱元璋,有时候也都挺无奈的。
那朱棡为什么不能模仿后世,在大明组建起洪武军事学院?
至于教材,穿越前的朱棡可是一门心思的研究军旅,再加上穿越以后的天赋异禀,过目不忘,所以朱棡想将其全部默写出来,并不难。
但就是有一点,这群老顽固真的能去洪武军事学院深造?
“在座的都是我大明的国之重臣,更是不惧生死,追随陛下创下这偌大的大明天下。”
“所以在孤的心底,你们不仅是肱股之臣,更是孤的叔伯。”
“亲不已言疏,国亦有八议,所以孤方才今日于此锦绣阁宴请诸位叔伯,其意就是与诸位叔伯交交心。”
“若不然,今日之诸位,恐怕就得在奉天殿上,等待陛下圣裁了。”
“毕竟再一再二,何以再三?”
言至此,朱标眼神凌厉,透出不容小觑的威势,但言语之中蕴含的温情与体恤,却也未曾有丝毫的减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