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甲车开出医院大门。

倚靠在副驾驶位置上的人慢慢睁眼，表情凝滞，像是在思考很沉重的问题。

“睡会儿吧！睡醒了就到家了。”许余握住她的手，平抚着她的情绪，很心疼。

时卿暖安安静静的，脸上没有多余的神情，别过脸看向车窗外，缓缓闭上双眼。

这夜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说是梦，又不是，这些都是她过往二十年来真实的经历......

军医大的深夜她常常一个人研究医书，别人都怕得要死的解剖室她一待就是几天几夜，军校的训练场上她总是格外惹眼，每个人对她都很好奇，可每个人都不敢亲近她。

在外人眼里天才都是怪咖，而她的确是个异类。

她意识到问题，于是开始伪装，把自己变得和常人无异，直到有一天她能自洽地融入这个世界，渐渐地，她也习惯了做个普通人。

记忆深处浮现许多脸，有笑的，有哭的，有红润的，有惨白的，她清楚地记得每一个病人的脸，有活下来的，也有没活下来的......

“小暖，小暖，小暖......”

时卿暖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眉头紧锁，大脑里的记忆突然一股脑儿地涌了出来，像是整理好的书架被突然推翻，乱成一团。

她额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脸色惨白，眉眼痛苦地拧在一起。

许余很少见她露出这般脆弱无助的模样，二十年前在他怀里哭得撕心裂肺的小女孩儿，也是这般令人心疼。

“小暖不怕，有大哥哥守着你...”许余伸手覆上她的额头，眼眶微红，眼角压着眼底潋滟的水光，柔着声音在她耳边轻哄着。

在梦里，她似乎听见了一个令人熟悉又心安的声音，她渐渐平静下来，她在寻找，她好像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时卿暖迷迷糊糊睁眼，许余那张俊脸模糊不清，若隐若现，一双手轻抚过脸颊，她下意识伸手握住，这触感让她觉得无比心安，牢牢抓紧，然后又沉沉睡去。

......

翌日。

屋外天光大亮，天气格外地好。

时卿暖侧身躺着，身体缩成虾米的形状，她皮肤冷白，没有瑕疵，脸部轮廓线条凌厉冷艳，她慢慢睁眼，眸底恢复以往的平静和淡定。

“暖暖，你没事儿吧？还难受吗？”

时卿暖一抬眼，发现秦越正坐在她床边，一脸担忧地盯着她看。

她想从床上坐起来，却被秦越阻止，“别起了，快躺下，你身体还虚弱着呢！要多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