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倍感温暖,笑容灿烂应道:“哦哟,您就是文娃子口中常念叨的‘我们江书记’啊?呵呵,不就雪大垮屋了嘛,怎么还惊动您这个党委书记亲自来看望我苏老汉哟?要不得,真的要不得呢!”
江宁拉着老人坐在一条长凳上,抽出右手拍了拍一直握着自己左手的老人手背,轻声道:“老人家啊,都怪乡党委政府对群众关心不够啊,您家房屋倒塌,干部们有责任呢,没能在雪灾到来之前检查安全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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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老汉笑呵呵地打断话:“后生啊,这事儿真不怪干部呢,雪后第二天早上,文娃子就来给我说,搬出老屋,以防万一。我这人呢,脾气倔,没听村干部招呼。现在听您这么一说,我更觉得对不起党委政府,对不起文娃子。”
“还有,江书记啊,今年大雪来得太突然,也来得太猛烈,好多年都没这样啦,大家没有引起重视,也是情理之中,所以啊,您就别怪责村干部了。”
江宁忍不住咧嘴作笑,抬头看一眼神色紧张的村支书。
咱们老百姓真是善良又淳朴啊,给予干部们太多宽容,哪怕自己失去太多,也极为大度地揽过责任。
作为党委书记的他,怎能不为这样的百姓付出所有?
思咐犹如电光,一瞬而过,江宁抽回左手,顺势拿起地上的烟枪,端详一番,对着苏老汉笑着说:“苏老,麻烦您给我装锅烟叶,我从没抽过旱烟,今儿尝尝。”
“只要您不嫌烟叶孬就好!”
老人欢快答应一声,动作熟稔地装烟点烟,自己先吧嗒两口,随后将烟枪递给年轻人。
江宁接过烟枪毫不芥蒂地含在嘴里,重重地吸一口,被涌入口腔的劣质烟叶味道刺激得直吐舌头,赶紧吹去面前袅袅烟雾,抬手擦了擦眼角,倒抽一口凉气,苦着脸说:“哦哟哟……好辣……遭不住呢!”
老人接过烟枪,哈哈笑道:“年轻人抽不惯旱烟呢!”
江宁连连点头,摇头说:“确实抽不惯呢!”
在场的两位镇村两位干部笑容满面,乐呵呵地看戏。
江宁忽而正色道:“苏老,希望您再熬几天,今日下午施工队就能入场,争取五六天时间之内重新建好房屋。您不用考虑资金问题,乡政府负全责。只是,如今重建老屋,还得听您的意见呐,是否恢复老屋原貌?苏老,您是烈属,乡上无论再困难,都必须解决任何诉求!”
老人抽几口旱烟,望着自家老屋方向,温声道:“如果乡政府有心,就修两间正房一间偏房吧,两间正房一间设堂屋,一间用作卧室。我现在就一个孤人,房间再多也没用,何必浪费呢?”
江宁点了点头。
老人继续讲:“这次雪灾,不晓得全乡多少房屋倒塌,也不晓得乡政府得花去多少钱,能节约一分算一分吧。我家林地里有不少桉树,只要需要,就让施工队去砍伐吧。”
“后生啊,我可听出门道来,文娃子一口一个‘我们江书记’,说明您在村干部中威信很高,大家都认可!苏老汉不晓得还能活多久,房子嘛,只要能遮风挡雨就行,其他不讲究,只是希望您能带领老百姓致富,过上好日子。”
江宁再次点了点头。
苏老汉神情矍铄,两眼泛光,拿烟枪在地上敲去锅头里的烟垢,边收拾烟袋边说了一句话。
“我家狗蛋战友每年清明节都会来安树村扫墓,后生们都说,横山太落后啦!”
江宁这次没点头,也没打算给苏老汉畅想横山未来,只是再次抓住老人的双手,使劲握了握。
老人不知为何忽然眼角酸涩,望着年轻人,一脸恬静。
那一年,风雪交加,年轻的江宁读懂了许多。
临近午时,一对高矮胖瘦互补的夫妇,各自背着一个大背篓,沿着清早乡政府救援队伍路线,一样地穿过崖口村那棵高大黄桷树下面的岔路,相互叮咛几句,各自踏上通往山南山北的雪路。
当看到出现在视野里的赵宝安时,坐在桉树村村公所屋檐下与苏老汉拉家常的江宁顿时红了眼眶,心中尽是深深的自责。
乡救援队下村,本可在老乡家搭伙吃饭,只需付饭钱。当时自己只想到不便打扰百姓,而且很可能即使付钱对方也不会收下,从而增加了群众负担,于是就随口安排食堂师傅送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