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点头,“老嫂子,我家中也有儿女孙儿,我不敢与宗梦寒一争,也不敢摆上子孙的前途。”一个宗梦寒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与他有着过命交情的人。他看着韦老太太,“老嫂子,你似乎忘了,当年你能活下来,靠的可是宗梦寒的血。”即便是宗梦寒不追究,晁千能不追究?林阮明能不追究?“我不像你们,为了一个外人,能将一切都压上,我的子孙没什么大本事,我还得给他们留点家产。”
韦老太太的脸色一变,“罢了,你要卖,便卖吧。我们韦氏,差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你也不关心公司的许多事,难怪你会有这种想法。”
小叔轻呵了一声,眼中鄙视更甚。他要卖了股份,便开始明里暗里说着他尸位素餐了?韦氏这么多年,哪一次遇到危机,不是他撑着,力挽狂澜。如此过河拆桥,也难怪自己的亲生女儿子孙不认,反而对一个不知道从哪来的人如珠如宝。
“既然如此,你们韦氏的事情,我便不参与了。股票一事,你们快些决定吧。”他站起身,看着老太太冷冷一笑,“过时了,还是不是这个价格,就不好说了。”
许多年之后,他才知道,原来他能轻松查到宗梦寒是因为他的一次善心。他能够不被韦氏连累,如他所愿给子孙留下足够他们生活的产业,是因为一次举手之劳。
那一年他刚帮韦氏转型,在公司没日没夜忙了两三个月,回家的路上,路过桥洞,他看到一对兄妹被人殴打。十几岁的男孩,满头的血,看着特别的可怕。他让司机停车,救下了他们,带男孩去看了医生,还给了他们一笔钱。
临走前,那个女孩问他,“叔叔,你叫什么名字?”
他没有说,她又问,“叔叔,你有什么愿望?”
他笑道,“子孙健康,多赚钱,给他们留下一份家业,足够他们衣食无忧。”当时不过是随口而说,她却记了很多很多年。
江鹤卿问钱方域,“宗梦寒的信息告诉他了吗?”
钱方域点头。江鹤卿拿过一旁的档案,将韦氏小叔的照片与资料放入碎纸机。
档案一个叠着一个,都是曾经帮助过七七与杨三的人。
她说,她不喜欢欠人情,她宁愿旁人欠着她的。
她还说,如果我没还清,忻忻你长大了之后要记得帮妈妈还了人情。
名字,名字,一切都藏在名字里。
她的儿子叫江乂,不是江乂忻,也不是江奕忻。江乂就是她给他们留下的信息,也是田慈恩看似无意的提示。
的书、衣服、用具上都有名字,都是七七写的。有的名字写对了,有的写错了。青少年恢复中心的人只当她随笔写下,可一个母亲,怎么可能写错儿子的名字呢?
错误的名字有三处:一处是一份基因检测的报告;一处是一件手工毛衣;还有一处是一本书,《刑法学讲义》。基因检测报告里写着他们女儿若生的八字,手工毛衣的衣领里有一把钥匙,《刑法学讲义》代表一个地址。
这个地址,只有他和七七知道。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遗落《刑法学讲义》的地方。那个地方,住着一个老太太,这个老太太是曾经介绍七七进地下拳场打黑拳的人,七七一年前在她那里存了一个密码箱。密码箱里详细记录了帮过她的人,他们的资料,以及他们的心愿梦想。
很多年前,封门村去了一个很年轻的女人,她是被卖去的,二十万。难以想象,现在的社会,竟然还会有买卖女人的事情发生。
她很听话,或者说是被打到听话了。她每天的活很多,除了要洗衣服做饭,还要照顾封门村的所有人。白天照顾孩子,晚上“照顾”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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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封门村呆了半年,半年才和那里的孩子们说上话。有一次,她一边洗衣服一边问七七,“你的梦想是什么?”
七七不知道什么是梦想,封门村的孩子没有梦,也不敢想。七七想了很久,才对她说,“我不知道。”
女人的眼睛亮亮的,她看着七七,“你要离开,要去读书,好好读书,上一个好大学,毕业之后,要考系统,稳定,然后结婚生子。”
她理解不了,因为她清楚,她离不开。
她比谁都清楚,或许旁人可以离开,可是她离不开。因为,生她的女人不会允许的。她不会允许有一个孩子,随时可能冒出来,进入她的生活,打扰她的生活。
女人看着她皱了皱眉,“你真无趣。”她伸手要捏七七的脸,七七下意识的畏缩后退。
女人眼中闪过一丝心疼,拿过盆里的毛巾,抱过她,温柔的给她擦干净脸。“多好看的小姑娘,怎么每天都呆呆地。”
七七知道她撒谎,他们每天都吃不饱,又要干活,被打,怎么可能漂亮。这里的孩子,谁不是又瘦又黄,也有一些胖的,饿到水肿。
“你很开心?”她问。
女人点头,“开心。”哭也是一天,乐也是一天,哭不好,不吉利。
年幼的七七不理解,她的脸皱成一团,退后了一点,“你不要对别人那么好。”管事的人,不允许他们彼此之间亲近,他们担心他们聚在一起商讨逃跑。
她想要离开,可是看到女人露出的手臂上,还带着血痕,又有些不忍心。她指着墙根的红花,“那是凌霄花,嚼碎了涂在手上,好得快。”
女人看着她微愣,随后笑了,眼睛弯弯的。“知道了。”她对七七招招手,七七看了看四周,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女人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道,“以后,我教你认字吧。”
天地人大。
天与地很大,大到无片瓦遮头,大到食不果腹。人也很大,大到可以无法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