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鹤卿成了杨三的辩护律师,他们可以指责杨三见死不救,却不可以说他是杀人凶手。监控视频拍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杀死姬灼华的是一个女人,一个脸上缠满了绷带的女人。
“和你们在一起的是谁?武四格吗?”
杨三点头,“对,是他。”尚捷以为他死在缅甸了,却想不到,他八年前就回来了。他不仅回来了,他还发现了尚捷抛弃了刚出生的,他的孩子,他的父母换掉了他的女儿。“那箱黄金,你们看了吗?”他躺在床上笑着,“尚捷参与人口贩卖的证据,就在箱子里。”
“黄金是从哪儿来的?”
“蓝月湖。”
蓝月湖的防空洞里真的有黄金,文物局的那个老妖怪说的没错。只是这些黄金,在被发现的一瞬间,就被瓜分了。这一箱黄金,是侵占者给隗葵的封口费。
“我是不想揭露封门村的一切的,可是七七一定要揭露出来。”他偏头看了一眼全队,“尚捷活的这么好,她看不惯。”恨之入骨。“一开始我们只是想揭露封门村的人口贩卖、器官买卖。”他们两在封门村生活过,知道了解封门村的运作,想要查出出入希望孤儿院的肉贩子,想要调查他们,很容易。
“为什么不把这些交给警方?”
杨三看着他,嘲讽一嗤,“交给警方?你以为为什么七七要先收拾瞿家?”你以为他们没试过吗?他们以匿名的方式寄出过很多挂号信,揭露封门村,揭露人口买卖,甚至于有一次直接告诉警方,十八里路一栋房子的花园中有尸体。可结果呢?石沉大海。
“我们是完全能够脱身的。”有关系,却无法给他们定罪。“至于有些照片视频,都是我爸,就是武四格保存的。”武四格是个很聪明的人,他不相信任何人,所以,偷偷的连接了封门村的监控。手机内存有限,他就直接将监控网址发到暗网上,既赚了点击费用,又借用暗网的服务器帮他保存监控视频。
“为什么你之前不说。”全队看着杨三,“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们。”
“我的事多了,你之前也没问阿。”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全警官,我累了。”
旺财的母亲被请到了警局,她坐在询问室,什么都不肯说。
法证将兰蕴交上的黄金拆箱了,黄金的外层是一个铁皮箱,早已经腐蚀了。打开铁皮箱之后,是一个木箱,木箱里铺着已经腐蚀的干草,干草裹着一根根金条。
20根,20斤。
现在黄金五百多一克,一斤五百克,这一箱,五百万。
金条的最上面,是一个文件袋。文件袋里,是尚捷参与人口拐卖、器官买卖的证据,照片、通话记录、监控视频,以及她签过字的收条。这些极具年代感的东西,被很好的保留了下来。
蔺棠走进询问室,对彭副队耳语两句,彭副队点头,蔺棠在他身边坐下。
“我们查了你弟弟吉富贵的事故。”彭副队开口,“事故发生后,你报了警,可是事后并没有向希望孤儿院索赔。”
吉母抬头看了一眼彭副队,“孤儿院是慈善机构,也是靠别人的捐赠,我怎么能像他们索赔。”
“不索赔可以理解,为什么你很快就将事故定义为意外。”不翻查档案不知道,翻查了当年的报警记录,又联系了当时接警的派出所,才发现当年定义为事故,是她的强烈要求。警方初步勘测为事故,她便认定了事故,并且要求警方,尽快了解,她还要带着弟弟去看病。因为她的反应不像一般的家属,所以给他们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吉母抬头看着他,反问,“难道不是意外吗?”
彭副队笑了笑,“不算是意外,应该算是报应。”他笑呵呵的说完,然后猛地一拍桌子。“你不要以为你什么都说,我们就不知道。你的好弟弟在希望孤儿院都做了些什么我们都知道!”他的声音陡然变大,如惊雷。
吉母吓了一跳,蔺棠也吓了一跳。每一个刑警都有自己的审讯方式,而这种方式方法,是他们在实践中总结出来的。隗葵总是笑呵呵的,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随时会刑讯逼供的样子;彭副队也是笑呵呵的,但他会突然发难,观察嫌疑人一瞬间的反应,再做判断;全队审讯,中规中矩,他会拿出证据、法条来威慑对方。
“你说什么,我不知道。”
彭副队没有错过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心虚。他呵呵笑了两声,往后一仰,看起来很轻松舒适。“不知道?”尾音上扬,他的音量恢复正常。“不知道你这么快结案?不知道你会不要任何赔偿?”这么多年,她在这个弟弟身上花了多少钱,三四百万了。转入A区中心医院后,光是押金就交了五十万。因为这五十万的押金,她和丈夫在医院就吵了起来。
他看着吉母,认真道,“其实我很好奇,你为什么对你弟弟这么尽心尽力。”语调放慢,他在观察着吉母的神情。“甚至于牺牲掉唯一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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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母的眼角一抽,缓缓闭上了眼,偏过了头。一副不管你问什么,我不会再说的样子。
彭副队看着她,猜测她在隐瞒的是什么。他不说话,只是重新调去了吉母的档案,顺便也查了旺财的档案以及从小到大的生平。
许久之后,他才放下平板。他看着吉母,又是一笑。“我一直在想,为了你弟弟,连家庭都不要了,让儿子吃了这么多苦,到底是为什么。”他拿过一旁的热水壶,站起身,走到吉母面前,给她添了一杯热水。“在旺财出生之前,你对你弟弟,也没那么好。”他看着她,眼神笃定,“好,是不得已,因为他握着你的秘密。”他敲了敲桌子,“让我猜一猜,会是什么事呢?”他呵呵一笑,“是不是因为旺财,旺财不是你丈夫亲生的。”
吉母的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慌,彭副队知道他赌对了。他刚才翻查旺财档案的时候发现,旺财是试管婴儿。他又让谷新一联系了医疗系统,调去了他父母做试管婴儿的档案、记录。这才知晓,吉父弱精,有生育能力,但是很弱。于是,想要孩子的他们选择了试管。试管失败了三次,第四次成功了。
“旺财不是你丈夫的孩子,而是你公公的。”吉父的精子质量太差了,即便是试管,也无法受孕。可她太想要孩子了,丈夫一家也太想要一个孙子了,于是,她就用了公公早年留在医院的精子。“这件事原本只有你,以及为你进行手术的医生知道,可是后来,不知道吉富贵怎么知道了,他一直用这件事要挟你。”要挟这位姐姐要对他好,要给他钱。“你照顾他这么多年,为的就是他藏起来的证据。”
她和丈夫去医院做试管那一年,她的公公婆婆也在医院尽兴了全面检查,她的公公,不知出于何种目的,冷冻了精子。为她做手术的医生,是她的中学同学。
她不是不爱儿子,而是太爱儿子了。她不能让旺财知道,叫了二十多年的爷爷是爸爸,爸爸是哥哥。
“你也不能让吉富贵的人生有污点,所以才匆匆结案。”彭副队继续道,“旺财从小的梦想就是当警察,考警校,你不能让吉富贵影响了他的政审。”
彭副队迫视她,“吉富贵在希望幼儿园期间,一直在猥亵幼儿园里的女童,他是个变态。”旺财出生后,吉富贵去了希望孤儿院。他本来就是不求上进的人,现在抓到了姐姐的把柄,每个月有了姐姐给的生活费,更不要努力工作了。
吉母还是不说话,只是闭着眼、偏着头。
彭副队轻叹一声,将平板递给蔺棠。“他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猥亵,你还要护着他吗?”平板上,是一份报警记录。二十年前,吉富贵的妻子报警,声称女儿在幼儿园遭到了猥亵。“你弟媳晚上给女儿洗澡,发现外阴红肿,先是去了医院,然后直接报警。”四五岁的小孩,哪里能说得清楚,在吉富贵的有意引导下,就变成了幼儿园的一个位男幼师猥亵。幸好幼儿园全部都是监控,女童上洗手间都是女幼师陪伴。男幼师虽然洗脱了嫌疑,可是女孩的妈妈却不让,不仅一直去警局找,还去了幼儿园闹。这件事最后虽然不了了之,却对男幼师的一生都造成了影响。他先是丢了工作,然后经受不住网爆以及别人的指指点点,得了抑郁症,后来虽然控制住了,却极其厌恶幼童。他不到五十就死了,一生没结婚,如一个流浪汉一样,四处流浪。“他摔下楼后,你弟媳第一时间放弃治疗,在你提出一定要救之后,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也是因为她知道了你弟弟是个什么样的人吧。”
看着吉母打了一个寒颤,彭副队知道,他又猜对了。他刚才上网搜了,弟媳去幼儿园闹了一个多月,每天都去,甚至于辞掉了工作。拉横幅、发传单、拉着人诉说,她不怕丢脸,她就是要给女儿讨回一个公道。可是突然有一天,她没去,之后,再也没去过。一个母亲,一个要为女儿讨回公道的母亲,她怎么会突然放弃。
旺财就在监控室,他看着监控,神色淡淡。爱吗?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辛苦了这么多年,他小学时候因为身上总是有一股味,被人孤立;中学时因为每天都要去照顾舅舅,参加不了集体活动被嘲笑;大学工作后,因为穷,因为钱要拿去给舅舅用,不敢谈恋爱,对未来也不敢有任何规划。
对他而言,这些不是爱。
“这案子我再参与不太好,我会申请休假的。”他看着樊局长。
樊局长点点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