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沉沉,像是一块巨大的铅板,沉甸甸地压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陆潜站在别院的小屋内,神色复杂。这突如其来的转折,让他的大脑瞬间陷入了短暂的空白,一阵茫然。
作为一个略知一二于历史和政史剧集的人,陆潜自认为对政治的诡谲和人性的幽微有着深刻的洞察。在他眼中,那些被世俗标准牵着鼻子走,盲目追逐功名利禄,不知不觉沦为欲望奴兽的人,是如此的可笑与可悲。他也曾自以为深谙人性的弱点,知晓如何轻易地操控他人的情绪,时而投其所好,用甜言蜜语哄得对方心花怒放;时而又毫不留情地戳其伤口,看着对方痛苦挣扎,以此为乐。可日子久了,他对这种低级的人性玩弄感到深深的厌倦,后来再遇到类似的情况,往往只是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微笑,随意敷衍几句便作罢。
此刻,林宇轩的表现让陆潜满心鄙夷。他看着眼前这个所谓的王朝守护神,心中满是不屑。但紧接着,一个严峻的问题摆在了他的面前:他该如何应对?是要顺着林宇轩的话语,乖乖地接下这个莫须有的黑锅,成为风歌王朝“真正”的公敌,然后被打败驱逐,看着他们借此重构秩序?
陆潜心里清楚,林宇轩这一招已经将他架在了火上烤。无论是两人当场大打出手,还是他就此遁走离开,只要林宇轩还在风歌王朝一天,他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他不过是一个三五年前才突然出现、名不见经传的修士,初来乍到就试图逼宫,推行新政,搅得朝局动荡不安;而林宇轩则是几百年来被视为王朝希望和守护神的老祖,在世人心中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在这样鲜明的对比下,世人会选择相信谁,答案不言而喻。
至于这背后的真相究竟如何?谁又会真正在乎呢?一切都将成为历史的尘埃,而历史,向来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
“真是卑鄙啊!真是无耻啊!”陆潜低声咒骂着,心中满是愤怒与不甘。他怎么也没想到,一个有着数百年道行的同宗修士,竟然会使出如此无聊却又极其有效的阴招。被人诬陷,要如何自证清白?陆潜根本不想陷入这种毫无意义的泥沼之中。
他冷哼一声,目光冰冷地看向林宇轩,“呵,这就是你的器量吗?”那声音里,满是嘲讽与轻蔑。
对林宇轩而言,无论陆潜是否理解他的意图,又是否愿意配合,此刻他所做的,似乎是代价最小、影响最小的解决方案。
“轰!”一声巨响,仿若惊雷炸响。林宇轩自身归元境中期的灵力气势猛然爆发,犹如汹涌的潮水,瞬间席卷开来。伴随着这股强大的灵力波动,寒霜以林宇轩为中心,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迅速蔓延。屋外,原本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的树枝,瞬间被寒霜包裹,变得晶莹剔透,宛如冰雕。屋内的空气也仿佛瞬间被冻结,每一丝水汽都化作了细碎的冰晶,在黯淡的光线中闪烁着寒光。林宇轩有意庇护着林泷周身,而陆潜则凭借自身修为硬抗。转瞬之间,整个小屋被寒霜彻底覆盖,一片雪白,原先被黑炎灼烧的桌子,此刻也已经熄灭,只留下一层薄薄的冰霜。
林宇轩的灵力气势如同一道耀眼的光柱,直冲云霄。那光芒,穿透了厚重的云层,引得风歌王朝境内几乎所有势力的注意。借着这个时机,一道洪亮的声音借由灵力扩散开来,在天地间回荡:“陆潜!看在同宗修士的份上,今日你就此离开!此后永不许再入风歌王朝,宗门那边我自会如实禀告。”
有用时称兄道弟,情况不对立刻翻脸背刺。陆潜心中满是悲愤,只觉得自己无比无辜,这简直是奇耻大辱!他的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恨不得立刻狠狠地把林宇轩按在脚下暴打一顿,争回场子。
但眼下,陆潜还不想如此显眼。他深知,在这复杂的局势下,冲动只会让自己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
寒风呼啸着,激荡着他的衣衫,发出猎猎的声响。他的眼神愈发冰冷,仿佛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陆潜再度积蓄灵力,周身的空气都仿佛被他的力量所扭曲。暗夜冥剑上黑色的火焰暴涨,那火焰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魔,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他随之挥出一剑,剑斩直冲林宇轩而去,黑色的火焰仿佛要破开这昏沉的月色,将白色的冰屋一刀两断。
林宇轩经过此前的调整,此刻气势已然达到了自己的巅峰。面对陆潜的攻击,他不慌不忙地施法,在身前构筑起一道仅仅厚达一米却通透无比宛若不存在的冰墙。这冰墙在黯淡的月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仿佛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碎裂的冰屑缠着黑炎爆裂飘散,强大的气势冲击如同汹涌的海浪,彻底摧毁了这历史悠久的安静别院小屋。原本精致的雕花门窗,此刻已经化为一堆碎木;古老的墙壁,也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轰然倒塌,扬起一片尘土。
当冰与火共同归于虚无,林宇轩再度恢复视野,却发现眼前的陆潜和身边的林泷不知何时已然消失。四周一片寂静,只有被摧毁的小屋残骸,在寒风中默默诉说着刚刚发生的激烈战斗。
“罢了,就当是两个谋反者共同败逃了。”林宇轩低声呢喃,目光望向远方,神色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