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没能放下?”云水止轻声问唐延年,看向她的眼眸之中带着些许怜悯。
这抹怜悯让唐延年顿时觉得有些刺痛,她先前的少女心思在此刻仿佛变得荡然无存了一般。
她抬眸看着云水止:“血海深仇,云侍郎为何觉得我能放下?我夜夜辗转反侧,如同蝼蚁噬心一般,我越立在这京都繁华当中,我心中便多愧疚一分。”
她又盯着云水止:“云侍郎想来向我说个不是,不也是因为内心难安吗?你与我之间的事,不过是世人的言语之伤,可我弟妹之仇,却是真正的两条命。云侍郎,你也是亲眼目睹惨案现场的人,你身在刑部,我曾一度以为,像你这样的人,终身抱负应当只为司法清明,可你现在所为,与你的初心已是背道而离了,你还打算继续隐瞒我吗?”
云水止听着她掷地有声的质问,他心中也很是煎熬,他看着唐延年那双明亮的眸子,她初心依旧。只是,在这京都里摸爬滚打,她与从前的确是变了不少,这种变化也不是不好,只是让云水止愈发琢磨不透了。
“是圣上的旨意。”他目光幽深地看着唐延年,斟酌了许久,这才开口。
“圣上?”唐延年眸光之中闪过了一丝讶异,“圣上为何不许你说?”
云水止深呼吸了一口气,他不敢去看唐延年:“就算你心中看不起我,我也不能说。”
他说着,朝着唐延年又是一拜:“云水止对不起你。”
唐延年别过了头去,她轻笑一声:“云侍郎多虑了,你没什么对不住我的。”
“郡主,有些事,放下对你自己更好。”云水止想要劝她,他定定看着唐延年,“我可以答应你,只要时间到了,我一定会让所有的事情都真相大白。”
“我这个人,从不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唐延年道,她盯着云水止,“云侍郎以为,我为何要搅动这京都的风云?”
“为何?”云水止好奇地看着她。
这又何尝不是他百思不得其解之事。
唐延年静静说道:“因为人人都觉得我被圣上封为郡主,德不配位。我说什么,世人都只会将我视作笑话,那我就只能再努力一点,就像在乱世时,我做白鸭,也做了很多事情,只要能让我们姐弟生存下来,我豁出脸面都是在所不惜的。
如今我在京都也是如此,只要能站得更高,真正的成为受人敬仰的郡主,我说出的话才会真正有人听,我弟妹的仇才能真相大白,我不信,幕后那人看着我这般搅动风云,能一直坐得住。我也如从前一样,只要能站在高处,我得罪多少人,受了多少气,我都不在乎,我只要我弟妹不会枉死,要我阿娘能够堂堂正正入唐家宗祠,要天下人都承认她。”
她说着,又自嘲一笑:“可惜,到现在为止,我一件事都没能办到。”
云水止听得很是动容,他沉默了,他从未从一个女子的口中听到这样沉稳有力的话。
他心中先前对她的疑惑也瞬间明了了,他注视着唐延年,眼中有钦佩,有惋惜,有愧疚,竟还夹杂着一丝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悔意。
只是,为何而悔,他也说不清楚。
唐延年见他没有说话,她长吁了一口气:“云侍郎是这赏菊宴的贵宾,您还是早些回席吧!以免旁人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