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辩护师有没有告诉你,若他不做那些事,会迎来什么后果?”
“够了!”
希莱打断了他们。
“我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看你们拌嘴斗气的。”
大小姐分别横了两人一眼,直到他们讪讪扭头。
希莱看着两人的样子,无奈叹息,转向自己的哥哥:
“所以,詹恩,你接下来是怎么打算的?你要怎么应对?”
詹恩闻言微微一笑。
“看看周围,”公爵得体地举手,示意下方的阿什福德继续下注,“这就是我的应对。”
“什么意思?”
“选将会是翡翠庆典里全民瞩目最受欢迎的焦点,”詹恩看上去轻松自在,“而此时此刻,整个竞技场外松内紧,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
泰尔斯和希莱齐齐一怔。
“詹恩?”泰尔斯看了看左右四周,望着岗位上的“绿帽子”翡翠军士,以及下方气定神闲的塞舌尔骑士,突然心觉不妥,“你,你要做什么?”
希莱也一脸狐疑:
“哥哥?”
詹恩挑起眉毛,姿态淡定:
“你们知道吗,今年的选将会出奇热闹,来参选的许多人都有问题:有人遮遮掩掩,有人藏头露尾,有人临阵退缩,有人金主不明,甚至冒名顶替者都不在少数。”
泰尔斯眼神一变,希莱则难以置信地望向两位对决的参赛者,以及其他选手们休息准备的帐篷。
“但是你仍旧放他们进来参赛了……你是故意的?”
詹恩又笑了,他指了指台下厮杀的战士们:
“我敢说,此时此刻,下面就有人藏着猫腻,等着行动。”
“什么行动?”泰尔斯不由紧张起来,“你要做什么?”
“如你所说,泰尔斯,昨天血瓶帮之乱是最后一根稻草,他们等不及了,”詹恩淡淡道,“翡翠城的敌人,他们要来了。”
他看了一眼泰尔斯,话藏深意:
“而这里,这里就是他们期盼已久的舞台,或者说,墓地。”
竞技场中的激斗再度来到关键时分,一位荒山人勇士矛盾在手,不过几分钟便让对手挂彩见血,在观众们的齐声助威下越战越勇。
“这里?”泰尔斯难以置信。
“你是说,你把他们引来了选将会?”
“怎么做到的?”希莱同样不明白:“为什么,詹恩?为什么是这里,为什么是今天?你都知道些什么?”
詹恩轻哼一声:
“因为这里是他们唯一的,也是最好的机会。”
希莱不由皱眉:
“詹恩,解释。”
詹恩耐心地听着主持人开始介绍优胜八强的选手,很是配合地鼓掌挥手。
“简单地说,从争锋宴到现在,从血瓶帮莫名遇袭,到关键人士接二连三地被杀,”詹恩目光一厉,语含杀机,“我已经厌倦了等待和被动挨打,更厌倦了敌暗我明。”
“于是,除了勒令血瓶帮给每一起命案收尾,消除影响之外,我遣了专人暗中调查这些谋杀,包括每一个死者的背景,才能发现小波尔温和其他死者的联系。”
他停顿一下,对泰尔斯冷哼一声:
“才有以上这些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坐在这儿两手一摊,就能免费听来的情报和答案。”
泰尔斯不爽地蹙眉。
希莱咳嗽一声,逼得詹恩不得不继续:
“而敌人的每一次行动,每一次谋杀,都让凯萨琳的调查离他们越来越近,直到……”
“等等,你派了谁?”
泰尔斯闻言一惊,希莱也眼神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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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恩看着他们的样子,露出耐人寻味的笑意。
“你派去调查的人,是‘幻刃’凯萨琳!”希莱想通关节,恍然大悟,“怪不得,她原本好端端地在王都当老大,可是却暗中潜回翡翠城——她是被你召回,专门调查这些谋杀的!”
“她不是官方人员,做起事来更方便。”
詹恩冷笑颔首:
“尽管她并不十分情愿。”
所以牺牲起来也不心疼?泰尔斯不由想道。
“该死,”泰尔斯同样反应过来,“我们把她救出来时,凯萨琳可没透露这茬儿……”
“不止,”希莱忍不住道,“她甚至还对我们说,之所以这么狼狈,是因为詹恩你卸磨杀驴,要除掉她灭口?”
“她是这么对你们说的?是我要除掉她?哈哈,”詹恩不由笑了起来,胸有成竹的同时,还颇有些耐人寻味,“不愧是刀婊子,有趣。”
“哈,她对你还真是忠心耿耿呢!”希莱讽刺道,“我们就不该救她,而该把她扔给那个怪,咳咳,那个怪物般的杀手。”
“你高估她了,想在街上混出名堂,光有忠心远远不够,”詹恩毫不在意,“我猜,她那么说是为了自保。她身受重伤落到你手里,又料定你并非翡翠城一方,于是故作暗示:她是空明宫的敌人。这样一来,无论你是动了恻隐之心想要可怜她,还是觉得有利可图打算策反她,凯萨琳都有活下去的机会。”
“草,”泰尔斯听得脑袋发疼,“这么多弯弯绕绕?”
与此同时,他不禁注意到,在主持人一一介绍八强选手,兼且为团体战预热的时刻,看台下方,聚集到D.D身边的卫队成员越来越多——怀亚、米兰达、哥洛佛、孔穆托……
但他们的表情却越来越僵硬。
泰尔斯想要找他们问问,却发现无论怎么挥手示意,星湖卫队都没有一人向上看哪怕一眼。
仿佛在刻意避开王子的目光。
他们……不会在下注聚赌吧?
“千藏万藏,这才是翡翠城的刀婊子,也是她能坐稳位子的原因。”詹恩似有感慨。
“然后呢?凯萨琳有查到什么吗?”希莱不爽地道。
“什么都没有,”詹恩摇头否认,却神秘一笑,“或者说,我本就不指望她能查到什么。”
泰尔斯一愣:“不指望她?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凯萨琳只需在血瓶帮里亮个相,她的作用就达到了,”詹恩神秘一笑,“剩下的事,就看我们的敌人了。”
“等等,就看我们的敌人?”希莱同样不解:“不好意思,你真的知道吗,昨天,你的敌人们把血瓶帮操翻了天!”
詹恩点点头,笑容消失。
“没错,如你们所说,一场火并,血瓶帮变天了,”詹恩目光渐冷,“凯萨琳失踪,血瓶帮里起码一半的老大、头目都杳无音信……”
“告诉过你了。”泰尔斯耸耸肩。
“……剩下的一半人则开始抢地盘分蛋糕,混乱不堪,更下面的帮众,包括被他们罩着的产业,无不人心惶惶个个自危,还彼此猜疑,想找个说话算数的人都难,遑论接活儿运转。”詹恩平静地道。
“对,他们废了你在市井间的耳目手足,干得好——而你似乎还挺开心的?”希莱难以置信。
但泰尔斯眼神一动,若有所思。
只见詹恩微微一笑:
“这至少印证了一件事:我此前借助血瓶帮做的每一件事,压下的每一件命案,都是有效且有用的,至少成功挫败了敌人的意图,这让他们忍无可忍,越发着急,最终按捺不住,决定设下陷阱围杀幻刃,现身‘操翻’了血瓶帮。”
泰尔斯一个激灵,明白过来。
“操!”他忍不住拍大响腿,“你是故意的!故意的!”
王子死死地盯着詹恩,后者淡然自若,波澜不惊。
“泰尔斯,小声点!”
希莱担心望了望四周,幸好,仆人和卫兵们都被他们早早支使开了:“你在说什么?”
“你还不明白吗,希莱?”泰尔斯没有理会希莱的提醒,他难以置信的爱盯着詹恩,又惊又怒,“那天凯萨琳没有骗我们:她确确实实被抛弃了!被这家伙抛弃了!”
希莱皱眉:“什么?”
詹恩看了看四周的看台,微笑着招了招手,咳嗽一声:“注意一下,我们关于‘选将会赛事’的讨论有些过分激烈了……”
但泰尔斯理也不理,急急追问:
“为什么,詹恩?既是暗中调查,那出身翡翠城,又作为血瓶帮老大,凯萨琳为什么如此轻易地就被洛桑二世发现踪迹,还走进了意在伏杀她,以‘操翻’血瓶帮的必死陷阱?”
詹恩没有说话,希莱则表情一变。
“因为这tm就是你的杰作!是你出卖了凯萨琳!”
泰尔斯咬牙道:
“不,应该说你本来就把她看作弃子,明面上派她去‘调查’真相,实则是要以此刺激敌人动手!我猜也是你放消息出去,让他们盯上凯萨琳的?你想提醒他们:公爵警觉了,正在他们屁股后头追查!”
小主,
詹恩依旧沉默。
“不,不止是凯萨琳,应该是整个血瓶帮都是你的诱饵,”希莱也想通了,她瞪圆眼睛,“血瓶帮那天在仓库里的内讧火并,包括现在一盘散沙混乱不堪的局面,都是你刻意放任的结果,是更高的棋局的一部分,因为你要让敌人觉得:你失去了血瓶帮。”
詹恩终于勾起嘴角。
“你!”泰尔斯忍住怒意,恨恨道,“我们那天倒霉透顶,被那个从血瓶帮追来的鬼杀手追杀了一下午……归根结底都是你闹出来的好事?落日啊,你那天怎么还好意思一脸正气,指责说是我闯的祸?”
“那本该是计划的一部分,”詹恩毫不在意,“是你自己非要凑上去搅合。”
“所以你派凯萨琳去送死,”希莱皱起眉头,“送死?”
“当然不是:凯萨琳很清楚,每一个任务都有回报,更有风险,”面对妹妹的眼神,詹恩咳嗽一声,“再说了,她不是没死嘛……”
泰尔斯眼神复杂地望着此刻的詹恩。
派凯萨琳去送死……
【因为他人的忠诚和情谊,对您这样的人物而言,只是理所应当的祖传之物,俯拾皆是,信手拈来。】
【跟我们这些臭水沟里长大,靠着彼此厮杀才能活下来的蝼蚁,不一样。】
他突然想起凯萨琳有感而发的话,顿时百感交集。
就像罗尔夫曾经被背叛一样,凯萨琳,这位看似风光的女老大,终究也在更高的棋局中遭人背叛。
然而就像罗尔夫一样,她挣扎着活了下来,像躲过践踏的蟑螂一样,翻进臭水沟里,竭力活命。
“是报应,”王子喃喃道,“还是命定?”
“什么?”希莱问道。
“没什么。”泰尔斯回过神来,摇摇头。
“等等,如果血瓶帮大乱不是偶然,而是你意料之中,那今天早上,卡奎雷的命案……”希莱步步推导,紧皱眉头。
詹恩抬起头,长叹一声:
“对,所以,当今晨卡奎雷当街遇害,我已经没法像以前一样,利用血瓶帮去封锁消息了——他们运转失灵,自顾不暇了嘛。”
泰尔斯死死瞪着他:
“于是这件案子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这些,这些都是你布下的陷阱,只为引敌人上钩的——鱼饵?”
“确切地说,是错误引导,”詹恩毫不心虚,“你应该对此再清楚不过了,亲爱的妹妹。”
希莱不屑哼声。
“引导什么?”泰尔斯板起脸,努力扔掉多余的情感,“从送死的凯萨琳,到火并的血瓶帮,再到沸沸扬扬的卡奎雷之死,你要引导敌人去做什么?”
詹恩看着他从不忿和恍惚中迅速恢复的样子,冷笑一声。
“想想看,泰尔斯,如果你是我们的敌人,”南岸公爵眼神透亮,“你做了这么多事,杀了这么多人,却都在我的干涉下无声无息不了了之,没能成功把消息传扬出去,没能散播恐惧或引导舆论,而眼看翡翠庆典一天天过去,王子的追查也无疾而终,詹恩·凯文迪尔依旧稳如叹息山……于是他们越来越着急,越来越焦躁,越来越……忍无可忍。”
“所以……”泰尔斯明白了什么,眼神微变。
詹恩打量着山呼海啸的竞技场:
“所以在那么多天的等待之后,终于有一天,他们找到了缺口,鸢尾花公爵终于一着失手,露出了破绽。”
希莱瞪大眼睛。
公爵的眼里则泛出危险的光芒:
“首先,血瓶帮混乱不已,失去效用,至少在街头弹压命案这样的事上,我捉襟见肘,再也没法只手遮天,掌控全局。
“其次,他们的谋杀第一次收到了效果:卡奎雷当街遇害,全城皆知,人心惶惶,让翡翠城无法视而不见。”
詹恩看向泰尔斯:
“就跟安克·拜拉尔一样,杀人夺命,才能引人倾听。”
泰尔斯拳头一紧:“能别再提他的名字了吗?”
希莱忍不住看了泰尔斯一眼。
詹恩笑了笑,不以为意。
“第三,卡奎雷一案既已闹得满城风雨,甚至把你都牵扯进来,那理论上就更该趁热打铁,在人们疲倦和麻木之前,闹出更耸人听闻的大事,威慑人心,动摇统治,以收最大成效。
“然后,如你所说,凯萨琳的调查已经打草惊蛇,敌人意识到我正对他们穷追不舍。而幻刃的逃脱更是最后一根稻草,他们将不得不加快行动,以免夜长梦多——谁知道凯萨琳究竟查到了什么?”
他转向泰尔斯:
“而你——如果你没说谎——和你的公子哥儿卫队,还合力干掉了他们一个极境杀手?可想而知,他们既震惊又恼怒,更焦虑?”
“詹恩,你……”泰尔斯跟希莱对望一眼。
“于是在以上情况下,在难得的成功之外,他们终于也等到了难得的场合:万众期待,万民瞩目的鸢尾选将会——命案也好谣言也罢,当街杀人也好清洗黑帮也罢,他们做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向整个翡翠城乃至王国宣告复仇,散播恐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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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尔斯咽了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