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娘的脚背很快肿了起来,她从竹篓拿出麻绳绑住伤口上方,用石头碾碎一棵七叶草敷在红点上,然后伸手去摘灵芝。
只要泪娘一靠近,那蛇就立起来露出毒牙。泪娘不得已只好放弃了那棵灵芝,再看自己的脚已肿得不见脚脖子。
泪娘用刀砍下一截树干做拐杖,慢慢往山下跛行。
天全黑了,灵应刚准备带着小幺儿和微明微曦微晶上山找人,就看见泪娘拄着树干从后山下来。
所幸那条蛇的毒性不大,泪娘低烧昏厥了几日,在灵应和小幺儿的照料下,神志清醒过来,只是腿脚还是肿得像棒槌。
过了一个月,泪娘拄着拐杖能下地走两步,她盼着腿快些好,能早一点带着苦娘离开小离山。
苦娘当童养媳的事黄了,辛大田和蒲翠莲拿不到剩下的银子,就把气往苦娘身上撒,又打又骂:“姊妹俩都是丧门星,一个刚过门就把人克死,一个还没过门就把人克死。”打得苦娘哭着跑到枫叶观找泪娘。
泪娘看着苦娘细胳膊细腿,面黄肌瘦,心疼不已。
她盘算着,自己存了也有十两银子,若是悄悄带着苦娘躲去城外,也不怕蒲翠莲能找到,再赁个小屋子做点小买卖养活她也不成问题。
只是自己现在腿脚尚不利落,还要再等。
泪娘怕蒲翠莲又来闹,就拿出两钱银子给小幺儿,麻烦她送苦娘下山,把银子给辛大田和蒲翠莲。苦娘不走,说那个小相公骗人,姐姐也骗人。
泪娘哄她说很快就会去接她。临走时,苦娘眼泪汪汪地说:“我回去了,姐姐要来接我。”
泪娘只恨自己肉体凡身,生不出一双翅膀,不能带着苦娘立马飞出小离山。
又过去了些时日,泪娘可以不用拐杖独自下地,尽管走路还是跛,每走一步脚还是痛,但她顾不上了,只要能站起来,她就想马上带苦娘走。
一个月光亮如白昼的夜晚,泪娘背着包裹敲响苦娘的窗栏,苦娘的床上空荡荡的只有月光。
辛喜宝在床上翻了个身,泪娘低下头转到辛大田和蒲翠莲的窗外,看见地上铺着一张破席子,苦娘一身红喜服躺在月光中,腮上抹着喜庆的红粉,浑浊的眼睛空洞地瞪着上方。
辛大田用手在苦娘眼睛上摸了一把,苦娘眼睛还是睁开的。
辛大田抓耳挠腮地说:“眼睛怎么老是闭不上,这多难看,刘员外肯定不会满意的。”
蒲翠莲摸了一把,也没能让苦娘的眼睛闭上。蒲翠莲对着苦娘骂道:“你再不闭眼,我用刀把你眼睛剜出来。”
辛大田说:“那不行,刘员外说了要看上去像睡着了一样,刀剜了有口子,把脸弄脏了,更不好看。”
蒲翠莲说:“那怎么办,刘员外家马上要来迎亲了。”
包裹从泪娘的肩上滑落,她在井边呆坐了片刻,然后朝柴垛边的斧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