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回 拯救驼罗禅性稳 脱离秽污道心清 1

话说唐僧师徒四人,顺利摆脱小西天的困境后,心情愉悦地踏上了西行之路。他们一路前行,大约走了一个月的路程,此时正值春深时节,繁花似锦。但见多处园林绿叶繁茂,天色渐晚,一场风雨过后,黄昏悄然降临。 三藏勒住马缰绳,说道:“徒弟们啊,天色已经很晚了,我们该往哪条路上去找个地方借宿呢?”

行者笑着安慰道:“师父您放心。要是实在找不到借宿的地方,我们三人都有各自的本事。让八戒去砍些草,沙和尚去扳些松枝,老孙我还会做木匠活,就在这路上搭个庵棚,就算住上一年半载也没问题。您急什么呢!” 八戒听了,赶忙说道:“哥呀,这可不是能住人的地方!

这满山都是虎豹狼虫,遍地都是魑魅魍魉。白天走路都困难,晚上怎么敢在这里留宿啊?”行者不屑地说:“呆子!你越来越没出息了!不是老孙吹牛,只要这根金箍棒握在手里,就算天塌下来,老孙也能撑住!” 师徒四人正说着,忽然看见不远处有一座山庄。行者眼睛一亮,说道:“好了!有地方借宿了!”

长老赶忙问:“在哪里呢?”行者伸手一指,说道:“您看那树丛里,不就是一户人家嘛。我们去那借宿一晚,明天一早再赶路。”长老听了,满心欢喜地催马前行,来到庄门外后下了马。只见柴门紧紧关闭着。 长老上前敲门,喊道:“开门,开门。”

过了一会儿,里面有一位老者,手拄着藜杖,脚蹬蒲鞋,头上戴着乌巾,身穿朴素的衣服,慢悠悠地打开门,问道:“是谁在这儿大呼小叫的?”三藏双手合十,放在胸前,躬身行礼说道:“老施主,贫僧是从东土大唐派往西天取经的和尚。刚刚来到贵地,天色已晚,特地到您府上借宿一晚。还望您行个方便。”

老者打量了一下三藏,说道:“和尚,你要西行取经,可这路却是走不得啊。这里已经算是小西天了。

要是想到大西天,路途还十分遥远。先不说继续往前有多艰难,就说这一带,就已经很难通过了。”三藏疑惑地问:“为什么说很难通过呢?”

老者用手指了指方向,说道:“从我们这个村庄往西走三十多里,有一条稀柿衕,那座山名叫七绝山。”三藏又问:“什么叫‘七绝’呢?”老者解释道:“这座山绵延八百里,山上到处都是柿树。古人说:‘柿树有七绝:一是能延年益寿;二是枝叶繁茂,树荫浓密;三是树上没有鸟巢;四是不会生虫;五是霜后的叶子可供观赏;六是果实美味;七是落叶又肥又大。’

所以叫七绝山。我们这地方地广人稀,那深山从古至今都没人去过。每年熟透的柿子落在路上,把一条夹在石头中间的胡同都填满了。再经过雨露雪霜,又经过发霉的夏天,整条路都变得污秽不堪。

我们这儿的人,都把它俗称为稀屎衕。只要刮西风,就会有一股臭气,就算是淘厕所也没有那么臭。现在正好是春深时节,东南风刮得厉害,所以还闻不到那股恶臭。”三藏听了,心中不禁烦闷起来,一时沉默不语。

行者听了老者的话,忍不住大声说道:“你这老人家也太不通情理了!我们大老远赶来投宿,你却说出这么一堆话来吓唬人!要是你家实在地方狭窄,没处给我们睡,我们在这树下蹲一蹲,也就过了这一夜,你又何必这般啰嗦个不停呢?”

那老者见行者相貌长得丑陋,便闭上了嘴,心里虽然害怕,还是硬着胆子,惊吓得哆哆嗦嗦地,用藜杖指着行者喝道:“你这家伙,脸瘦得像皮包骨头,额头向前突出,鼻子塌塌的,脸颊凹陷,眼睛上毛乎乎的,活脱脱一个痨病鬼模样,还不知天高地厚,尖着个嘴,竟敢来冲撞我这老人家!”

行者陪着笑脸说道:“老官儿,你这是有眼不识泰山,不认识我这个痨病鬼呀!相面的说法里讲:‘长相奇特怪异的人,就像石头中藏着美玉一样。’你要是只凭外貌来判断人,那可就大错特错了。我虽然长得丑,但我可有不少本事呢。” 老者听了,问道:“你是哪里人?姓什么叫什么?又有什么本事呢?”

行者笑着说: “我老家在东胜神洲,自小就在花果山修炼。 我拜在灵台方寸山的祖师门下,学成了一身全面精湛的武艺: 我能搅得大海翻江倒海,降伏龙母;也善于挑起大山,追赶太阳; 捉妖擒魔,我敢称第一;移星换斗,连鬼神都发愁。 我偷天转地,英名远扬,我就是那变化无穷的美猴王孙悟空!”

老者听了行者的话,脸色由怒转喜,躬着身子,连忙说道:“请!请进寒舍休息。”于是,师徒四人牵着马,挑着担子,一起走进屋里。只见两边的道路上都铺满了荆棘针刺;二层门是用砖石垒起来的墙壁,上面还盖着荆棘;再往里走,才是三间瓦房。

老者连忙拉过椅子,请他们坐下,又让人上茶,接着吩咐准备饭菜。不一会儿,把桌子搬过来,摆上了许多面筋、豆腐、芋苗、萝卜、辣芥、蔓菁,还有香稻米饭、醋烧葵汤,师徒四人美美地饱餐了一顿。 吃完饭,八戒把行者拉到一旁,小声说道:“师兄,这老头刚开始不肯留我们住宿,现在反倒准备了这么丰盛的饭菜,这是为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