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解闻言顿时笑了:“沈先生真是幽默,什么瓮中捉鳖,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懂啊?”
沈万三闻言笑道:“哈哈,陈帮主,你这般对我可就不对啦。”
“我今日前来,就是要你跟陈帮主坦诚相待,陈帮主如此对我有所保留,你让我如何与陈帮主说一些交心的话啊。”
陈解听了这话呵呵笑道:“呵呵,好,很好,既然如此那我就跟沈先生坦诚以待,那今日沈先生是想要兴师问罪,还是如何?”
沈万三道:“沈某只是有一些事情搞不清楚,故来向陈帮主以作求证。”
陈解看向了沈万三道:“哦,沈先生有何不清楚的地方,请说,陈某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既然如此,陈帮主我可就问了,我想问陈帮主,你那东仓库粮食被烧,是真烧了,还是假烧了?”
陈解一愣,紧跟着笑道:“呵呵,自然是假啊,粮食这么宝贵我岂能让它轻易烧了。”
沈万三道:“那耶律查了这么久,你的所有仓库都查了,为何查不到你这粮食的存放之地?”
陈解道:“因为压根就没在我渔帮仓库啊,这些粮食存在漕帮的仓库里面,他耶律就是把我渔帮查个底掉,也不行啊。”
“那你烧这批粮食的目的是?”
沈万三看着陈解问道。
陈解道:“你不都猜到了吗?请君入瓮啊?”
“这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沔水大灾,明显就是有利可图的,只是我渔帮一直在挡着,不让诸位发财,就不如一把火把我渔帮的粮食都烧了,这般,诸位不就无后顾之忧,可以放心前来啊。”
沈万三道:“所以你布局的时候,故意演了这一出烧粮食的戏码。”
陈解哈哈笑道:“没错。”
“其实你不烧,说不准我们也会来。”
陈解看着沈万三道:“不不,不烧可不行,谁不知道你们苏州商会的人狡猾的很,若是我不烧粮,你们就会加倍小心,到时候也会多加试探,我恐怕就很难施为。”
“如此,我便不如先把底牌亮了,然后在一把火烧了,人往往都喜欢看他们亲眼所见的东西,而这粮食就烧在眼前,你们肯定会信的,如此我就可以从容布局,请君入瓮。”
听了这话,沈万三沉默了许久道:“看样子很成功,我还真的傻傻的入了你的局。”
陈解道:“但是你却没有一个人来,而是带了一群人来,风险分摊出去,就算我真的把你一网打尽,也没办法对你伤筋动骨。”
陈解是由衷的感慨一句,毕竟懂得风险分摊这种方法,不得不说沈万三的思维还是很超前的。
沈万三闻言苦笑道:“呵呵,这有何用,不还是被陈帮主算计在里面了吗?”
“请君入瓮,呵呵,请之前是君,进来之后便是鳖了吧?”
陈解闻言看着沈万三道:“沈先生看起来怨念很足啊?”
沈万三苦笑道:“陈帮主,这沔水剿匪之策是你安排的吧?”
陈解道:“这从何说起,都是郡主之计与我无关啊?”
沈万三道:“陈帮主,都到了如此情况,你我还这般藏着掖着有趣吗?”
沈万三沉默了片刻道:“哈哈哈,也罢,也罢,就算这是郡主之策,可是也有陈帮主的建议吧。”
陈解道:“承蒙郡主不弃,用了陈某些许小计。”
沈万三道:“好,很好,既然如此,我还要问陈帮主,那耶律的十万石粮食?”
陈解道:“嗯,我一早就探查好了,早就盯上了,目的就是要他这十万石粮食,以解沔水之危!”
沈万三道:“顺便还能打压沔水的粮价。”
陈解道:“没错,没有这十万石,如何能让你们自乱阵脚呢?”
“可惜遇到了沈先生,竟然稳住了,你们竟然都不抛售粮食,倒是让我头疼的紧啊!”
沈万三闻言道:“呵呵,是啊,我们是顶住了你第一波,可是谁能想到你竟然还有第二波,你竟然从黄州府还调集了十万石粮食。”
陈解闻言喝了口茶水,沈万三道:“但是根据我的调查,黄州府今年的粮食大部分都上交了,你到底如何搞到十万石粮食,这里面怕是有猫腻吧?”
陈解听了这话想想道:“呵呵,沈先生,没有证据的话不要说,我也不会承认的。”
沈万三听了这话,哪能还不明白道:“果然,我早就跟他们说了你这粮食有假,可是他们就是沉不住气,结果到了如今这步田地。”
“其实陈帮主与我实话实说也没有什么,毕竟现在木已成舟,粮价已经见底,我也不准备挣扎了,所以陈帮主可以坦诚相告。”
沈万三看着陈解。
陈解道:“沈先生,你可以猜,但是我不能说,这是规矩。”
沈万三道:“懂,岂能不懂你这规矩,罢了我继续问。”
“陈帮主你一面用耶律的十万石与假的十万石粮食造成明面上的局势,然后又在背后砸盘,用你的七万石粮食砸盘,然后直接就把粮价从五十文砸到了现在的十八文。”
陈解喝了口茶水道:“现在应该是十五文了。”
沈万三皱眉道:“陈帮主,你到底想要把粮食打到什么价格才停?”
陈解道:“水灾之前,粮价是十文钱,既然起了水灾,百姓们的日子都不好过,而且损失惨重,所以今年这粮价,我觉得九文比较合适。”
“什么!”
沈万三一愣,站起了身子,看着陈解过来好半天才做了下来道:“陈帮主果然非常人也,九文钱,比受灾之前还要少,你这……真是菩萨心肠啊!”
“只是陈帮主,你这般拿我们商人之利来填百姓之利,可考虑过我们商人的感受?”
沈万三看着陈解。
陈解看着沈万三道:“商人受的不过是些许损失,而我沔水百姓这场仗要是输了,那输的可就是命了,所以这一场仗百姓不能输,那么输的只能是你们商人了,这一点你清楚吧。”
沈万三道:“陈帮主,你对商人有恨?”
“是不是觉得我们商人,低买高卖挣得乃是不义之财?”
陈解道:“不,恰恰相反,我认为商人乃是很重要的,士农工商,缺一不可,缺了谁这个世界都运转不下去。”
“商人虽然是低买高卖,不事生产,但是商人做的事情却是把商品卖给百姓,若是没有你们负责流通,很多地方盛产之物,只能留着腐烂,而其他缺少此物,又求而不得,这可不是好事情。”
“你们商人正好巧妙的弥补了一切,所以你们的作用甚大。”
陈解开口道。
“可是陈帮主为何又要打压我们商人呢?”
陈解道:“何来打压,我只是想让你们商人做一些你们该做的事情,沈先生我问你,为何朝廷与百姓都讨厌商人呢?”
沈万三一愣道:“为何?”
陈解道:“原因很简答,因为商人赚了钱,却没有做出他应有的贡献。”
“百姓种田,缴纳赋税,养活了大家。”
“工人做工,建设家园,给了大家更好的生活。”
“士人管理地方,让地方呈现一派繁荣之景。”
“而你们商人呢?”
“偷税漏税,低买高卖,囤积居奇,草菅人命,你们做了对这个世界有任何帮助的事情了吗?”
“没有,完全没有,所以你们的存在就仿佛蛀虫一般,这样你让百姓,让朝廷如何喜欢你们。”
陈解看着沈万三问道,沈万三不服道:“那先生以为我们该如何做才能让大家喜欢?”
陈解道:“这还不简单,我认为商人,该挣钱的时候挣钱,但是该做贡献的时候做贡献,就比如这一次沔水水灾,若是商人不囤积居奇,而是用自己的能力,来运粮帮助沔水百姓吃上粮食,那沔水百姓会恨你们吗?”
“我想不但不会恨,相反还会十分喜欢你们商人,认为你们是为国为民的义商!”
“义商?”
听到这个称呼,沈万三明显愣了一下,他们商人自古地位就不高,被称为下九流。
原因也很简单,低买高卖,奸诈之人,百姓恨他们,官府恨他们,没有人不恨他们。
可以说自古以来他们就跟义字不挨着。
一提到他们能想到的最多诗句是:商人重利轻别离,
要不就是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他们从来跟义字就不沾边,可是没想到今日眼前这个年轻的帮主,竟然能提出一个义字。
沈万三大受感动,他是商人不假,可是他挣了钱之后,就想要追求一些其他意义上的事情,比如求一些名声。
而在大乾这个环境下,他们商人就是下九流,永无出头之日啊。
可是今日陈解却让他知道了很多,明白了义商这个概念,沈万三沉默了许久道:“义商,我记住了,今日陈帮主的教导,我永不敢忘。”
陈解道:“沈先生客气,既然沈先生能听进去陈某的话,那陈某再劝先生一句。”
沈万三道:“在下洗耳恭听。”
陈解看着他道:“沈先生,我今日送先生一句话:商之大者,为国为民!”
“商之大者,为国为民!”
沈万三抬头,脸上满是震惊,仿佛真的被这句话惊到了一般,沉吟许久道:“受教了!”
陈解道:“若是这句话能够帮助到沈先生,是陈某的荣幸。”
说完这话,二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这时他们都不太想说话。
过了许久沈万三道:“陈帮主。”
陈解看向他道:“嗯,沈先生请言。”
沈万三想了想道:“陈帮主,其实我这句话应该不用问了,可是来时我苏州的商户们托我向陈帮主一问,我也算是忠君之事。”
陈解道:“沈先生请说,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沈万三听了这话想想道:“陈先生,那敢问陈先生这沔水剿匪,何时能够结束?”
问完这话,沈万三就沉默了,这个问题好愚蠢啊,可是他必须要一问,不然回去不好跟人交代,虽然他心中明白,可是陈九四若是没有说出口,他也不好出去,毕竟若是由他转述,必然会有所出入的。
这般想着,沈万三看向了陈解,他需要陈解亲口作答。
陈解稍微一愣,紧跟着开口道:“呵呵,这个问题沈先生其实心中已然有数了吧,不过沈先生要问,那我只能向沈先生作答一番了。”
“沔水县匪患甚重,拜火教气焰嚣张异常,我沔水下定决心铲除匪患,至于开河,一事,只有等匪患结束才能开河,至于匪患何时结束?”
陈解笑了笑道:“呵呵,那就没时间了,可能一个月两个月,也可能一年半载,但是我们已经下定决心,匪患不除,绝不开河,请苏州商会的先生们,心中有数即可。”
沈万三听了这话:“陈帮主果然还是厉害,竟然如此那看来我们这些鳖只能乖乖被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