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又聊了一通,天色渐渐地黑了。小火轮缓缓离开主航道,靠近岸边停泊。这个时代,长江上没有航标灯,夜间行船很不安全,小火轮停靠的地方,已经有好几条船抛锚停泊了。大家的船都离得不远,目的是夜里能够有个照应。
胡林已经在喊大家吃饭了,韩勇和何继春转身向船舱里走。刚走出一步,何继春突然停了下来,侧着耳朵听了听,问韩勇:“韩老弟,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韩勇也侧耳听了听,小火轮的主机已经停了,周边十分安静,韩勇隐隐约约地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一缕轻微的声音:嘀嘀哒哒嘀嘀嘀哒……发出声音的地方,是靠着小火轮不远的一条机帆船。
“这是……发电报的声音?”韩勇说。可不是吗,这种声音韩勇在现实中没有听过,但在记忆里可听过无数回了,这正是发电报的声音。但是,在这江面上,怎么会有人发电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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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继春显然也在问这个问题,在那个年代里,电报机可是一个稀罕物,寻常的一条机帆船上,怎么会有一部发报机呢?
“你说,会不会是有军方的人在那里?”韩勇瞎蒙道,在他心里,想得更多的是记忆中的狗血情节,如果在这种偏僻的地方出现发电报的声音,十有八九就是特务在发情报了。只不过,现在的政府是国民政府,特务就意味着应当是红军的情报人员了。
何继春摆摆手,示意韩勇不要吱声,他向电报声的方向又走近了两步,偏过耳朵认真地听着,嘴里轻轻地念叨着。
“韩老弟,发报的是个黑帮。”电报声停止后,何继春小声地对韩勇说。
“你怎么知道?”
“他们发的是明码电报,我听得不够真切,但好像他们是在勒索赎金。听他们的意思,好像是绑了一个大人物的家人,他们正在用电报和这个大人物联系,让他们送100万元来赎人呢。”
韩勇的眼睛睁得像灯泡一样大:“何兄,你太神了,光听声音就能把电文译出来了?你是干什么工作的?”
何继春谦虚道:“没什么,我的工作正好和电报业务有点关系。他们发的是明码,所以我能听出个大概来。如果是密码,我就不行了。”
韩勇也顾不上再多问什么了,当然,他心里明白,如果何继春不愿意讲,他再问也是白搭。他说:“何兄,你觉得这事应当怎么办?”
何继春说:“我看这事我们不能袖手旁观。绑架勒索是重罪,一张口就是100万赎金,看来被绑的人份量不轻。我们觉得我们应当马上和警察局取得联系,让他们派警察过来救人?”
韩勇看看夜幕下黑乎乎的江岸,摇摇头说:“这黑灯瞎火的,上哪找警察去?再说,等警察来,人家说不定都已经撕票了。”
“韩老弟的意思是?”
“我们先出手救人吧,救出来再看。何兄能不能判断一下,对方有多少人?”
“你们去救?”
“对呀。”韩勇轻松地说,“何兄不是说我的弟兄训练有素吗?我们正好用这个机会来检验一下吧。”
这次跟着韩勇出来的,有袁缉贞、陈静两个女孩子,苏晓峰、胡林两名军官,以及于明带领的一支5人的警卫小队,一共有10个人。即使扣掉两个女孩,也还有8名能够打仗的人员。韩勇估计,以特勤队的训练水平,这8个人的战斗力不会亚于正规军里两个班的士兵,用来对付一群乌合之众的黑帮,应当是有些把握的。
韩勇天生不是一个稳重的人,有热闹的事情,他一般是不会错过的。眼下这个场景,正是浑水摸鱼的好时机,他忍不住想出手惹惹事了。
韩勇和何继春回到船舱,把特勤队的全体官兵召集起来,向他们通报了何继春发现的情况。在说到黑帮绑票的事情时,他发现苏晓峰脸上现出忍俊不住的表情,还和胡林耳语了一句什么。韩勇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对呀,护村队不就是黑帮出身吗?怎么一转脸就开始管起黑帮的事情了。
“队长,这种事情,我们不太好管吧?”于明发表意见说,“黑帮有黑帮的规矩,谁也不知道他们之间是什么恩怨,我们是路过的,不太好插手。”
听到于明抢先说话了,其他几名士兵也附和起来,大致意思也是说这种事情旁人不太好插手。何继春的脸色有点难看,不过这个结果也不算是太出乎他的意料,反而是韩勇一开始说自己要出手,更让他觉得意外。韩勇说要出手,本来也是一时冲动,觉得自己有人有枪的,对于这种绑票行径不能坐视不管。他偏偏忘了一件事,而是在20世纪30年代,见义勇为这个词,在这个时代应当是有其他的诠释的。
“这么说,大家都不赞成我们管这件事了?”韩勇有些尴尬地问。
袁缉贞说:“勇子哥,被绑的那个人是什么人啊?如果他没做什么坏事就被人绑了,我觉得我们应该管。”她其实对于这些事情考虑得不多,只是看到韩勇有些为难,便下意识地帮着韩勇说话了。
陈静也插嘴说:“我觉得我们是不是了解一下情况再说。如果绑票的人是被逼上梁山的穷人,做的是杀富济贫的好事,我们就不必管了。如果他们是流氓黑帮,敲诈勒索,我觉得我们应当管。”
这就是当年的逻辑了,在乱世之中,法律是没什么意义的东西,最重要的是正义。其实红军打土豪分田地就是跟法律对着干的,谁又能说他们做得不对呢?不过,红军在打土豪的时候也要区分政策的,不会干敲诈勒索的事情。
韩勇觉得头有点大,他用求救的目光看了看何继春,说:“何兄,关于这件事,你还有什么其他的信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