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此想着,即使早已精疲力尽也不敢减慢一步,身后另一个脚步同样如此,紧追不舍。
……
“铺天盖地的大水,从金夏城的南大门奔涌而出,仿佛一整条天水河的水,从某个高山上,源头的大湖中倾倒而下,洗尽所有。”
“雫海早已干涸,只剩被烈日烧灼而开的海床,街坊邻巷的桌椅板凳,锅碗瓢盆,琴棋书画随着大水从我脚边没过,那个我再也回不去的地方,已空无一人。”
“区区河水,又怎能填满大海?”
“河水肉眼可见地渗入那些缝隙,小一些的缝隙受到滋润,重新粘结成片片沼泽,而那些早已裂成峡谷的缝隙,水又汇聚成新的大江大河,奔腾不息。”
“残房断桥横跨深渊,太阳在原本是海平线的地方默默落下,黯淡无光,我站在海滩,像是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人。”
“多么美丽又残忍的画卷,清风美酒相伴,不妨弹上一曲,就此告别吧!”
“是啊,可是我的琴,早已被大水冲到哪个不知名的角落了吧!”
“无妨,它就在这里!”
“我向熟悉的位置看去,那个自古以来就属于我的位置,我曾在那里坐过一万年,演奏过一万首曲子,一首曲子弹一万年,弹到天荒地老,弹到沧海桑田。”
“就此告别吧!我的朋友!”
“我的侍女替我细细擦拭每一根琴弦,我是在一万年前认识她的,自我认识她以来,她就站在海边,站在我的琴旁,只要我不弹琴,她就替我保养它。”
“她只擦拭着早已断弦的琴,那些再也无法拉到另一边的琴弦,当然也再也无法发声啦!”
“可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是最后一曲了,我已认真演奏过那么多曲目,懒散一回又如何?所以,只此一曲,名为静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