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柚嘟囔道:“能有多少书?”
刘景浊笑而不语,却是看向了那柳眠书屋真前方,河畔的一棵大柳树。
柳树只有枝条,并无柳叶,瞧模样都快干枯了。
刘景浊笑了笑,轻声道:“你看,柳树下方放着不少贡品,估计柳眠镇的由来便是这颗树了。”
姜柚问道:“不是说门前不栽柳,屋后不种桑吗?私塾门口就不怕?”
刘景浊摇了摇头,轻声道:“不怕,学塾书院一类,与衙门口,最不怕。屋后不种桑,是因为桑与丧同音,但其实问题不大,只是人心中一种忌讳而已。但门前不栽柳,倒不是瞎说。人世间丧葬用的招魂幡、哭丧棒,都是柳木,所以柳树天生阴气较重,寻常人家门前栽柳,会抵消一部分阳气。但读书人有一身浩然正气,特别是这些个年幼学子,没有比他们正气更足的了,所以当然不怕。至于衙门口,大小衙门都有国运加持,正儿八经的官员,哪怕是个九品官,只要身着官衣头戴官帽,寻常鬼物是近不了身的,当然了,也与鬼物境界官员官职有关。”
姜柚就爱听这个,赶忙又问道:“师傅师傅,那那些个志怪话本小说里边儿,总有贪官勾结妖魔鬼怪,所以都是假的喽?”
刘景浊一笑,轻声道:“话本毕竟是话本,故事精彩就行了。写书人要是较真,那还要史官作甚?当然了,要是讲故事之余,不是太扯,那就更好了。”
说着,刘景浊一笑,轻声道:“我有个朋友,就是写话本小说的。他写书写到了主人公刻章,自个儿就跑去学刻章了,写到画符,就花重金,买了一本道门秘传,一本书写了几十万字而已,他已翻看古籍无数。”
少女好奇道:“那他不得是个大文豪了?”
刘景浊又是一笑,神色古怪,“看了的古籍,加起来怕是千万字得有了,用在自个儿书上的,也不晓得有没有一千字。”
姜柚一时语噎,不晓得该说什么好了。
刘景浊弯腰捡起一根木枝,刮了刮鞋上泥巴,又整理了一番衣着,微笑道:“走吧,咱们去见一见这个很浪漫的读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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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浪在哪儿漫在哪儿了?”
姜柚一脸问号。
刘景浊则是笑着说:“四桥三集,一座柳眠书屋,不浪漫吗?”
少女心说我是没瞧出来。
走近私塾,老远就听到了读书声音。
姜柚跟着读了一句:“玉玦环佩靡从容,射鬾辟邪除群凶。”
一旁的青衫青年应和一声:“竽瑟空侯琴筑筝,钟磬鞀箫鼙鼓鸣。”
师徒俩又与屋内蒙童齐声读道:“五音总会歌讴声,倡优俳笑观倚庭。”
刘景浊转过头,咧嘴一笑,姜柚也不晓得师傅在笑个什么。
其实某人之所以笑,当然是高兴,高兴这个二弟子,总算不用去教识字了。
天下蒙学,必读《急就篇》。
跨门而过,偌大院子,四五间屋子,唯独有人的,是最东头儿的一间木屋。
屋子不大,却也是能坐三十四人的,可屋中只堪堪坐了十多个孩子。
走去东边儿木屋外,屋内教书先生,瞧着四十上下模样,同样是一身青衫,不过是儒衫。
刘景浊静静听着,没敢打扰,但那位教书先生转头看了看外面,所以刘景浊笑着作揖,不是抱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