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墨其实在第一次看到王昭的时候就看出了这家伙不是活人,而是一种不知道用什么办法保存下来的执念,亦或者别的东西。
——没错,这家伙正是那具躺在通道中穿着实验服的尸体。
他并不是一直活到了今天,而是早在万年前就已经死去,所以才会问未来。
在对方的注视下,白墨沉默良久,久久没有作出回答——
他怕一出声就会辜负眼前之人长达万年之久的期待。
独自在这暗无天日的空间之中等待了那么久,那无疑是一份漫长的孤独,而这如果种孤独换来的并不是一个满意的答复,那将是一种何等的绝望?
想到这里,他第一次有这种说不出话的感觉。
白墨很清楚,其实很多人都在等待他的回答,死的,活的,还有无法动弹的。
……包括沉眠在墓园里的那些家伙。
而有朝一日,他必须要给出这个问题的答桉。
或许是白墨沉默的时间太久,王昭很快看出了这背后的含义,对此他并没有任何异样的情绪,反而如释负重的笑了笑。
“我知道了。”
笑声中没有落寞,只有洒脱。
“我不知道算不算成功。”
然而就在这时,他面前突然传来一道略显压抑的声音——是白墨。
王昭呆住。
“时至今日,人类只是保留了火种,我能做到的仅此而已。”
“保留了火种吗……”
王昭一愣,嘴唇微微颤动,突然热泪盈眶,“够了,这就够了,有火种就够了!”
他们搞科技的不怕失败,只害怕所有一切一切都变为定量,再也没有改变的可能。
甚至就连能保留火种这一点,其实都是他无法预料到的……因为这在他们当时看来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
而白墨做到了。
他很清楚,两人口中所谓的火种并不是某些苟延残喘的家伙,而是真正挣脱枷锁的一群人!
一大群新生的人!
他明白这背后的含义。
“你已经成功了。”王昭感慨道。
他看着握在白墨手中的黑色蠕虫,神色突然变得复杂,“完成了这一步,我们所做的一切才算有意义。”
禁忌序列大多出自他们之手,如果连火种都没有了,那么创造禁忌序列的意义自然不复存在。
“可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白墨说道。
他本以为自己准备的已经够充足了,然而从命运之神他们的态度来看,这不过是将绝望的时刻推迟了些许罢了。
王昭笑着说道:“不知道也没有关系,只要存在一个变量,未来就有无数可能,更何况……”
“我手中的这份文件,刚好能告诉你该怎么做。”
他微微一笑,正色道:“阁下已然通过了我的测试,现在已经拥有查阅这份机密文件的权利了。”
他伸出手,就要将文件递到白墨手中。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只见不远处培养皿中的硕大眼球突然冲破玻璃罩,以一种极为可怕的速度朝着两人冲了过来。
白墨微微挑眉,黑色的阴影从他的脚下蔓延而出,迅速将蓝色眼球缠绕束缚,眼球疯狂挣扎,可却动弹不得。
“说起来我还没问过你这只眼睛的事……”
他一边说一边扭头,神色突然变得有些僵硬。
时间在他扭头的短短一瞬间,王昭的身体已经被人拦腰切断,手中的文件也在一团凭空出现的火焰之中逐渐消失不见。
四周并没有其他人,白墨甚至没有看到是谁在出手。
“咳咳咳,不用看了,那东西已经逃了。”
王昭虚弱的声音响起,使得白墨逐渐暴戾的气息变得平息下来。
他连忙靠近过去:“你怎么样?”
“还好。”
王昭苍白的脸上露出虚弱的笑容,“那家伙不知道我已经死过一次,所以我还有时间跟你说剩下的话……”
“你说。”
“那份文件里其实什么都没有,没有你想知道的任何情报。”
“那……”白墨神色平静,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点。
“真正的情报其实就在你的手里,也隐藏在你之前所目睹的一切当中——记住,镜像中的一切才是最真实的。”
王昭瞪大眼睛,似乎努力想用眼神暗示白墨什么。
他的眼神逐渐暗澹,最终一动不动。
这一次他并没有再活过来,而是真正死去了。
白墨看着他的尸体,一言不发,并没有什么悲伤。
对这家伙而言,死亡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
他悄然握紧了包里的一张皱巴巴的黄纸——
这是他在发现通道中王昭的尸体时从尸体的手中得到的,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符文,更像是一张符咒。
“真正的情报其实早就在你的手里”——
他记得王昭是这样说的。
不过值得在意的是,这家伙刚刚分明有时间说话,为什么不提凶手是谁?
白墨目光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旁的杨依依依旧戴着耳机,嘴角的笑容从未散去。
也不知道做了什么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