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梦别看不咋刺激,却忙得不给杨小南睡觉时间,场景不停切换。
幻灯片似的看到刘昆结婚生子,传统手工酱油厂被工业化勾兑酱油淘汰出市场,他下岗了;改开早餐店,笔直的脊背被日活慢慢压弯。
看着刘婷三十岁后终于出嫁,除了亲近的人,没人知道她不能生育。
嫁的男人眼巴巴盼着有个孩子,她硬着心肠把秘密藏得死死。
那话怎么说的,可怜之人也有可恨之处。
只有最小的妹妹刘湘考上了省城的大学,毕业后留在省城,嫁了个差不多家庭的小伙子,小两口努力存钱首付了套小三房,算是在大城市扎下根。
杨小南目睹刘家五口变八口,再变十二口,最后变成现在的十八口,往日动不动就耳根发红的少年也当爷爷了,再寻不回曾经的模样。
自己也像跟着他们过完了半生,心智被迫养得成熟了些。
幻灯片结束,时间流速恢复正常。
杨小南面前的刘昆把小孙子从婴儿车里抱出来,准备弯腰收车。
“爷爷,好吃,你吃。”三岁小萌娃给爷爷嘴里塞棒棒糖。
“咳咳……爷爷不,咳,不吃。”刘昆下岗后,早餐店生意也不好,又去水泥厂干过,落下了肺病。
因这个,现在老伴出去干保洁补贴家用,他在家带孩子,物尽其用。劳动人民没有退休一说,到死都在劳作。
“刘昆?”
刘昆颤微微回头,多少年没人叫他全名了,刘老头,老刘头,听了快二十年,虽然他还不到六十。
他看见,一个戴眼镜的白面老头对着他笑。
“你是?”
“高中老同学啊,这么些年我们同学聚会从不见你,你是一个都不认得了吗?哈哈哈哈……”
刘昆跟着傻笑,脑子里啥印象都没有,怀疑对方八成认错人了。就算没认错,几十年没见,跟陌生人没啥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