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应走后不过一个时辰,一个又一个道盟中人御剑飞过瀑布,穿过湖泊,粗略看去不下数百人……
一名踩着仙剑吊在尾、额生天眼的俊少年脱离了队伍,因着他身份尊贵,无人出声询问原由。
等众人远去,俊少年一个拐弯飞到一处瀑布流前,剑指一挥掀起瀑帘,待看到内里躺着的小狐妖,瞳孔骤然紧缩!!!
盖在她身上的蓝色劲袍衣摆缺了一块,雄鹰折了翼、断了首,再不复往昔的桀骜……
……
漆黑的夜幕下,踩着断剑、飞得摇摇晃晃的玄衣少年终于是顶不住了,在即将抵达目的地之前,如折翼的鸟儿径直坠地……
“噗通!!”
头朝地啃了一嘴泥的顾应愣了愣,似是没反应过来。
半晌,他单臂撑地站起身来,呸了声,擦了擦嘴角,一脸晦气。
弯下身子捡起剑,前方模糊黑白的世界中,不远处波光粼粼的潭水分外引人注目。
抬首,在看见一棵百年老树半垂而下护着深潭时,心中直呼风水宝地。
大约还需要个几刻钟…真慢啊你们,真就死死咬在我后边儿呗……顾应收起剑,掩嘴咳了咳,每拖着身子走一步,地上就多出一个湿漉漉的脚印。
——沙沙……
不过短短几十米的路程,他却走的很慢很慢。
说是走,更像是挪。
风雪暂停的天穹上,露出全貌的月光轻柔地撒在少年身上,覆上一层皎洁薄纱,予淡淡银光……
挪了半天后,顾应挪到了潭旁,一眼望去见不到底,即使他眼睛几乎瞎了,却依旧能感觉到潭水传来的幽幽寒意,尚有浮冰的水面锥人心骨。
顾应沾着尘土的面庞一软,释然坐下,抓起腰间的酒葫,咬开,晃了晃,酒水打在葫中的声音分外动听。
最后一口酒了……他舔了舔寸寸裂开的嘴唇,闭眼昂首,哐哐一顿灌。
——咕噜—咕噜—咕噜……
初时毛孔大开,精神一振,旋即便是喉间上涌的鲜血……
然,他只是不管不顾的把它们强硬的咽了下去,细细体会着腔中的滋味。
略去血腥,余的,尽是喜爱……前所未有的喜爱。
已然长开的喉结耸动间,葫中不多的酒水便已清空,顾应拿开酒葫,拧上,被柔风轻拂、罕见带着些红晕的面庞满是恹恹之色。
别好酒葫拍了拍,他换了个舒服的动作,伸长左腿,左手搁上边,抬头望天,细想死中求生的那一剑和这段时间的数次追杀……
想着想着,眼尾轻扬,自夸自乐:我可真厉害!!
那一剑,他这辈子大抵都挥不出第二次了。
就是苦了凌风剑,跟了他这么个主子。
顾应拍了拍左肩露出的剑柄,喉结动了动,欲自语却说不出声,非常难受……
难受完,一阵又一阵的疲乏困意伴着蚀骨的疼痛袭来,手脚轻轻地打着摆子,嘴角不住溢出鲜血落在内衫衣袍上,拦都拦不住……
适时落下的雪花打在他散乱的头发、身上,轻柔的风不再温顺,转而是阵阵凛冽的寒意。
感受着鼻尖处的冰凉,顾应阖下眸子闭上眼,莫名低落……
他想家了。
想那个看似英姿飒爽、气质孤傲,实则最是耐心、一直谆谆引导他前行的师父……
想那个在他回来后,总是喜欢抚剑上前,叉着腰打量他一番,旋即问他在外有没有受欺负的姐……
想那个坐在轮椅上朝他招手,从袖中摸出小酒递给他,一脸温和的风师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