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淮安抿着薄唇,视线在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上停了许久,最后,他一言不发地起身离开。
他用绝对理智克制住了自己。
三更天的时候下起了暴雨,殷淮安睡不着,干脆起床在书案前处理公务。他和何孝岚之间还是如常举案齐眉,并没有因为慕容怀月的事情争吵,这倒让他有些意外。
次日因为要务在身,他又天不亮出门了。寝殿内何孝岚轻轻翻了个身,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暗自想事情。
捱到晨起,她起床洗漱后,将云落喊来。
“夫人,早膳已经备下了,现在用吗?”
“云落,我有话问你,你要实话实说,知道吗?”
云落心头猛地一跳,但面上依旧从容不迫,回话道:“云落必定知无不言。”
“好,我来问你,淮安和慕容怀月……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不是非比寻常?”何孝岚屏息凝神,生怕自己听漏了些什么。
果然!
云落淡定自若地回话道:“云落只知道将军视她为仇人,别的一概不知。”
“当真?”
“奴婢不敢欺瞒夫人。”
何孝岚自然不信云落这话,也知道问不出什么了,便挥挥手让云落退下。她坐了一会儿,毅然决然起身往听音阁去。
她在听音阁外头犹豫了许久,思虑再三,还是推门而入。
她放轻步子进到内室,见到床榻上的女子那一瞬立时怔在原地,动弹不得。自从慕容怀月被贬后,这是她第一次见她——衰弱憔悴、神郁气悴,哪儿还能看得出当初那个不可一世的安平公主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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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孝岚愕然,殷淮安当真恨极了她,将她折磨成这副模样。
她又走近了些,慕容怀月听到脚步声,睁开眼问道:“是谁?”
何孝岚看到她无处落点的视线,这才知道慕容怀月的眼睛瞎了。
慕容怀月见来人并不出声,犹疑道:“淮安吗?”
听到她如此亲昵地称呼殷淮安,何孝岚有些不悦,开口道:“他将你折磨成这般模样,你还这么唤他,你不恨他吗?”
陌生又隐隐有些熟悉的嗓音,慕容怀月顿了顿,迟疑道:“你是……何孝岚?”
“是我。”
慕容怀月扭过脸去,扯着被子盖住自己半张脸,不想让她看到自己此刻的样子。
何孝岚重重叹息,说道:“我本以为殷淮安将你留在府中是金屋藏娇,没想到他如此恨你——罢了,我走了。”说罢,她转身要走。
“等等——”
何孝岚回身看她:“怎么了?”
“对不起。”
“什么?”何孝岚不解。
慕容怀月艰难起身,依靠感觉看过去:“害你失去了孩子,对不起。”
犹如当头棒喝一般,何孝岚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她抖着双手,不敢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
“对不起……”慕容怀月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说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何孝岚眼眶蓄满了泪,她努力深呼吸,以免自己崩溃。她强作平静道:“淮安是不是也知道这件事?”
慕容怀月察觉不对,抿唇不答。
这时,听音阁的门被推开,云落在外间一边搁着汤药一边扬声喊道:“小姐,药来了。”
何孝岚走出去,红着眼睛怒视云落。
云落一惊,不自在道:“夫人?您怎么……”
何孝岚一指桌上的汤药,含着怒气问道:“这是什么汤药?”
云落磕绊了半天,不知如何应付。这时,房门又被推开,殷淮安冷着一张脸进来,说道:“这是医治她身子的药,怎么?岚儿觉得有何不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