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顾喜喜去西屋给老郎中送晚饭。
此时慕南钊算是已经多活了一个下午。
老郎中听出是谁,先朝顾喜喜摇了摇头。
顾喜喜放下托盘,问,“他还没有任何一点点好转吗?”
“没有。”老郎中起身动了动腰腿,走到桌旁坐下。
作为医者,自然要实话实说,“他那个脉象啊,就像即将崩断的琴弦,说走就走。真到那一刻,就算是我师父,你师公活过来,也留不住他。”
顾喜喜将碗筷放到老郎中习惯触碰的位置。
“就没有转圜余地了吗。”
老郎中捧起碗稀溜溜喝粥,“有哇!”
顾喜喜惊喜地抬眸,“什么?还需要什么药,或者什么办法?”
老郎中咽下一口,说,“药你不是给他吃了么。”
“依你说的,是死是活,就看他自己了。”
顾喜喜隔空望向另一头的木床。
她几乎感觉不到慕南钊身上有生命活跃的迹象。
老郎中又想起一事,“哦,还有,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顾喜喜面向老郎中,“您说。”
老郎中道,“他中的毒霸道得很,又长期侵蚀五脏六腑。”
“也许他侥幸活下来,却又不是真的活着,如活死人那般,躺床上无知无觉。”
“这种可能也是有的。”
顾喜喜沉吟道,“您是说……植物人?”
“植物人?”老郎中玩味地重复一遍。
“植物人,从内而外无知无觉无感无心,的确像是草木一般,植物人,这个说法甚是生动贴切。”
老郎中又犯了老毛病,“我还从没有机会研究怎么治植物人。”
“喜喜啊,假如他成了……”
“师父!”顾喜喜打断老郎中,“有的人在昏迷中,只是受困于身体不能动弹,实则仍可听见外界声音。”
“他还没死,您现在就盘算着研究他了,万一他听见了,等他醒过来,您好意思跟人家见面吗?”
老郎中自知理亏,低着头蔫声道,“这孩子毕竟是徒儿你未过门的郎君,为师错了,不该一时忘形胡说八道。”
他如做错事的孩子一般搓着手,看上去分外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