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原地站了会儿,大剌剌在椅子上重重坐下,斜靠在椅子上,大长腿随意分开,有种漫不经心的嚣张。
默然一瞬,我给他做了基础测试,将张医生给我挂的血袋,急忙帮他挂上,托起他的胳膊,扎针的时候,我习惯性说了句,“有点疼,忍一忍。”
他没言语。
随后,我飞快打开医疗箱,翻出器具,帮他处理/缝合伤口。手指曲起,轻轻按压了一下他的胸腔,一寸寸检查他受伤情况。
情况其实很不乐观,若是寻常人伤成他这个样子,大概率是起不了床的。这家伙的忍耐毅力不同寻常。
许是失血过多头晕,亦或者强撑的精气神儿开始瓦解,他胳膊肘撑在椅子扶手上,微微扶额,有种静谧的苍白感。
终于呈现出一个重伤者该有的样子。
“我是眼科医生,不是创伤外科医生。”我轻轻按了按他腹腔,低声,“现在这情况,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出了什么事,你别怪我。”
“你按时吃药了么?”他突然问我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我说,“我吃什么药?”
透过微薄的雪光,穿过他扶额的指间,看见他忽而抬眼看我。
似是没想到我会是这种反应。
我说,“我这只是皮外伤,流血多了点,不严重,我下手的时候避开要害了。今天出急诊,张医生还没给我开什么药,只开了针剂。”
他深沉审视我,默然许久,“疼吗。”
“不疼。”我靠近他,拆开他身上的绷带,“你忍一忍。”
很近的距离,错颈而交,他没再动,也无冒犯。
我将绷带穿过他后背,口鼻距离他很近的时候,他晓得微微侧开脸,避开暧昧的姿势。
这男人情绪收放自如,控制得刚刚好。
“要想办法安置你。”我专注给他处理伤口,低声,“暴风雪不停,你就走不了。你这个身体情况,很难突围出去。”
“怎么会不疼。”他淡淡看着我反问。
“没办法。”我帮他处理完伤口,开始缝合,“没有麻药,缝针怎样都会疼,你忍一下。”
许是职业习惯,我尽力将声音放温柔,给他安心。
他没再言语,像是支着额头睡着了。
肩头和腰际的伤口剧痛难忍,我的手轻轻有些抖,缝针不稳。他忽然一把握住了我的手背,“别抖。”
我的手挣脱了一下。
他稳稳握着没松手,“不想被你扎成马蜂窝,老子很疼。”
我看了他一眼,他依然保持着扶额的坐姿,虽说闭着眼睛,眉头却皱成了死结。
“缝,我帮你稳着。”他低声。
我点着微弱的烛火,挡在厚重的帷幔之后,帮他细细缝合。早知道我对自己下手不那么狠了,虽不致命,却疼得要死。
若不是他帮我稳着针,我连针都抖得操作不了。
“你跟我爹爹怎么相识的呢。”我帮他挂了消炎针,轻声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