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
妙玉自觉仿佛已经纠结了一个世纪,等到静仪屈指敲响房门,提醒她已经过了一刻钟时,她又突然震惊于时间流逝的如此之快。
已经来不及了么?
妙玉心下满是对未来的不安,却又自暴自弃的松了口气——那怕明日就要洪水滔天,至少今天她不用再做出抉择了。
然而就在这时,忽听门外传来了胖瘦尼姑与静仪的对话。
“你们怎么又来了?”
“师姐!这、这主持怎么还不出面待客?!”
胖尼姑的声音里透着慌张与急切:“那乐善好施的焦大爷方才要走,我们好容易才劝住了!师姐还是快请主持出面吧,若不然……”
静仪打断了她,呵斥道:“若不然怎得?这庙里是你们做主,还是主持做主?!”
胖尼姑又道:“自是主持做主!可主持能接掌牟尼院,全赖那焦大爷慷慨解囊,如今却怎好冷落了人家?”
虽然这庙里的精兵强将,都被老主持给带走了,留下的不是好吃懒做,就是愚钝蠢笨智之人。
但这并不意味着,就没人能看穿妙玉入主牟尼院的真相,毕竟把外室养在寺庙道观里的事情古已有之,什么武则天杨贵妃的且不论,就算当下,亦不乏专司肉身布施的尼姑、女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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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在看出新主持对斋会颇为排斥之后,众人更是把所有的期许,都放在了新主持背后的大金主身上。
谁知道大金主登门,妙玉却竟闭门不见!
这可把众尼姑给急坏了,若庙里真就断了进项,她们这些人可如何是好?
经也诵不全、账也不会管、又不能解签算卦,又不能化缘募捐,想去别处挂单压根不会有人要。
至于还俗,嫁人年纪太大、耕田又嫌太累、打工……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也就只有在这庙里才能存身立命。
故此眼见焦顺要走,为首的胖瘦尼姑一声招呼,七八个光头妇人齐上阵,愣是把他给拦下了。
而这两个胖瘦尼姑,则是急忙跑来禅房说项。
静仪听她们话里话外,似乎已经猜出了什么,心下慌乱,脸上却越发冷了,叉腰呵斥道:“什么慷慨解囊不慷慨解囊的?!那是因为主持不愿沾染铜臭,所以才托了焦大爷代为出面,你们道听途说的……”
“静仪!”
这时门内忽然传出妙玉的声音,静仪忙停下嘴侧头去听,就听妙玉又颤声道:“让、让他再等一等。” 静仪震惊的张开了嘴,又忙抬手捂住,转过头冲那胖瘦尼姑呵斥道:“主持说的话,你们难道没听到?还不快去禀给焦大爷听!”
胖瘦尼姑得了准信儿,这才欢天喜地的去了。
静仪在门外楞了一会儿神儿,下意识想要推门进禅房,却发现房门早已经反锁了。
她心下愈发明了,于是又在门外发起呆来。
又过了半刻钟的功夫,才见妙玉推门走了出来,木着一张精致的瓜子脸招呼道:“走吧,去大雄宝殿。”
说着,径自从静仪身旁掠过。
静仪看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最后却只是暗暗叹了口气,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一路之上,妙玉虽竭力装出淡然自若的样子,可越是接近大雄宝殿,脚下的步子就越是沉重,似乎身上非只是换了身小衣,而是套上了一层无形的枷锁。
知道看到门前围着的尼姑们,妙玉这才咬牙昂扬起来,快步上前冷声道:“都围在此地作什么?还不快散了!”
众尼姑见她终于来了,无不是心中暗喜,故此也无人计较她的态度如何,转眼间就散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