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忙扯住他,恼道:“薛大哥慎言,那是珍大嫂的妹妹!”
卫若兰此时也折了回来,听到贾宝玉这话,立刻恍然道:“莫非这就是痴恋冷二郎的尤家三姐儿?今日一见果然是个美人坯子!”
说着,左右张望了几眼,纳闷道:“佳人在侧,却怎么没看到柳兄弟的人影?”
“这……唉!”
贾宝玉重重叹了口气,苦着脸从袖子里摸出封书信来,抬眼看看满脸希冀的尤三姐,再低头看看这封署着柳湘莲名姓的信,只觉得像是捧了块烫手山芋一般,深悔自己不该趟这摊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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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玩意儿?”
薛蟠把大脑袋凑到近前,看到上面写着‘柳湘莲’三字,再看看书童打扮的尤三姐,便自作聪明的笑道:“这是柳兄弟托你送的信吧?给我,我替你给她!”
说着,劈手夺过,大咧咧凑到车前道了个肥喏:“尤家妹妹,我受柳兄弟所托给你捎了信来,你快瞧瞧里面都写了什么酸词儿。”
话音未落,尤三姐已经麻利的跳下车,不由分说夺过那信就要撕开信封,可猛然想到这是柳郎给自己写的第一封信,忙又放缓了手上的动作,小心翼翼的用指甲挑了条细缝儿,从里面抽出信笺屏息凝神的逐字观瞧。
只是看着看着,她脸上的欣喜与期待就凝固住了,原本的巧笑盼兮化作了冷面寒霜。
薛蟠见状好奇的不行,正要悄悄绕到尤三姐身旁偷瞄两眼信上的内容,冷不丁就见车上又闪出个美貌少女,连声问道:“妹妹,他信上到底写了些什么?!”
却是在车里窥探的尤二姐察觉出了不对,顾不得再忌讳什么抛头露面。
她这一出现,吸引来的目光登时多了十倍不止,足见大多数人的性取向还是正常的。
只是下一秒,众人瞩目的焦点就又被尤三姐抢了回去,只听她悲鸣一声:“他安敢如此对我?!”
然后奋力搡开身前的薛蟠,跌跌撞撞却又一往无前的冲向了岸边。
“你做什么?!”
尤二姐见状就要下车去追,可见薛蟠巴巴的凑上来要扶,忙又把伸出去的长腿缩了回来,扬声呼喊道:“妹妹、妹妹!你快回来,有什么咱们从长计……”
不等她把‘从长计议’四个字说全,尤三姐已自岸边纵身一跃!
栈桥上,焦顺正陪着史鼐应酬,冷不丁听到噗通一声水响,紧接着周遭尽皆哗然。
下意识循声望去,只见正有个青衣小帽的身影在水里浮浮沉沉,他初时还以为是岸上人太多,把哪家的小厮给挤进河里去了。
后来听尤二姐在车上奋力呼喊,贾宝玉也在一旁顿足捶胸的大叫‘了不得’,他这才猛然反应过来,忙指挥着随行的差役去救。
好在这回是夏天,也不等重赏那五个差役就纷纷下了水——被指派跟着焦顺坐船南下的差役,自然都是精熟水性的。
好一通鸡飞狗跳。
竭力挣扎不想获救的尤三姐,终究还是被差役们捞了上来。
她灌了一肚子的水,又因奋力反抗而力竭,等上了岸就像是砧板上鱼,瘫软在地上边咳边浑身抽搐。
焦顺分开人群凑到近前正欲查看尤三姐的情况,冷不丁尤二姐就冲过来撞进了他怀里,一面八爪鱼似的往上缠,一面哭诉道:“爷,方才可吓死我了!”
啧~
这一刻焦顺仿佛感受到了身后史鼐探究的目光。
看来路上是别想清净了。
但木已成舟,他也没有要推开尤二姐的意思,轻拍着她的后背悄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怎么突然就要跳水自尽了?”
“这……那封信……”
尤二姐上半身稍稍往后仰了仰,低头见妹妹手里空空如也,显然是把信丢到了水里,便又将目光转向了跟过来的薛蟠。
薛蟠原本还腆着肚子楞充护花使者呢,见尤二姐和焦顺如此亲密,登时就泄了气,如今又见尤二姐回头看过来,忙往旁边一指道:“不是我,那信是宝兄弟捎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