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茶，上好茶。”

老汉安然坐了上位，品着茶水，一言不发。

以他的卑微身份，受到如此礼遇而没有受宠若惊，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此人已经再无所求，再无所惧。

李四有默然片刻，开口：“张老是有功之士，以前薄待你们了。”

“有吃有喝，日子能过。我觉得还行。”老汉放下茶水回应道。

李四有道：“但你们没有受到尊重，你们应该有的尊重。”

“尊重...”老汉眼中似有浊泪，“我半生出塞，伤残而归，无有寸功，哪里配得上尊重。倒是李大人您，在塞外做出的事让我佩服。”

“你付出了半辈子，还加上一条腿。没有你们的默默付出，哪有大明的安宁。”

“可是，可是...”老汉终于哭出来，老泪在黑脸上流出两道沟壑，“我还算捡了条命。还有好多同袍，大愣子，小顺子，他们都死了。我夜里常常梦到他们。”

“他们问我：老张，你把情报带回去了吗？国朝打赢了吗？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老汉张世贤从椅子上站起来，蹲在地上抱住自己的头，把脑袋扎进腿弯里，像条受伤的老狗一样低声呜咽。

李四有挥手让其他人退下，蹲在老汉身边等了一会儿，对他轻声说：“打仗哪有必胜的，你们尽力了。”

“你已经尽力了，你问心无愧就行。”

“可我问心有愧。”老汉抬起头，“小顺子他们白死了，因为我回去晚了片刻，情报没派上用场。他们没有功劳，只得了抚恤银子。他们的尸体在塞外白白喂了野狼！”

李四有一屁股坐在地上，对张世贤说：“你既然问心有愧，那就出来好好做事赎罪。”

“我一个残废，谁要？”

“我要。”

“我能做啥？跑腿送信别人还嫌慢！”

“你怕死吗？”李四有问他，“我看你死都不怕，还怕做事吗？”

老汉张世贤抹干眼泪，问：“让我做啥？”

李四有再问他：“给你权力，你贪污吗？给你美女，你受用吗？给你钱财，你受贿吗？”

“放屁！”

张世贤勃然大怒：“老子已经把自己当个死人了，死人要那些干什么！”

李四有按住张世贤的肩膀，止住他怒气，对他说：

“去！多找一些像你这样的老锦衣卫，找什么样的，你懂。”

“从今往后，成立锦衣卫的内部督察机构，你就是第一批人。你们的名字在外边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