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三十二年春,华亭港外海生异象。
联想到之前关于忘忧丹的消息,以及各方人马的异动,很容易让人猜到发生了什么。
可在异象结束后不就传出的消息,却让喧嚣已久的修行界突然安静下来。
挚启死了!
那个从太平州大江畔杀出,几乎杀穿了整个修行界的血煞杀神死了!
那个名字悬于道碑之巅,被誉为千古第一天才的年轻人死了!
那个看遍了南朝风光,见识过云顶之上的所有人物,却仍然不知如何得逍遥的少年郎死了!
收到这些消息之初,所有人在短暂的呆滞之后,都选择了怀疑。
他们曾亲眼见识过挚启有多难杀。无论是初入修行界时一剑越阶斩十人;还是鄂州城中独自面对天下宗门;抑或是千里走单骑,一路从南杀到北;还有那场名闻天下的无忧城之战,以一敌五杀得所有修士胆寒。
这一桩桩一件件,几乎牵扯到南朝所有宗门,也让他们见证了这个年轻人从自弃于天下到威压宇内的蜕变。
如今竟然有人说他死了?没有人会信!
然而随着消息从丹塔、雾隐山,甚至鲜少在修行界露面的玉阳剑阁中传出,甚至还有人见到雾隐山一行人从华亭府护送垂死的挚启回京,让天下人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
挚启真的死了!
确认这个消息之后,各方悲喜不一。
不久之前,各宗门使者才在临安亲眼见到挚启修为突破,成为南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知命境修士。
短短半个月过去,送回来的竟然是一具尸体。
连赵臾送过来的圣旨,都还停在御灵司的院外,没来得及宣读。
禁军列阵于临安北门,殿前司指挥使陆恒满脸伤痛随车步行,御街两旁站满了挚启见过或没见过的官员。
赵臾虽然没有来,但却一个臣子最高丧葬规格将挚启迎回京城。
到场的武官大多面容凄切。挚启虽然以前不喜欢官军,但无论在铁城军还是禁军,又或者无忧城外与各府厢军汇合之时,都对南朝军方施与了天大的恩情。
文官一方大多表情平淡。几个月前小灰与忧儿在临安闹得天翻地覆,惹得很多人不开心,可如今人死祸消,他们可以平静的以同僚的身份送挚启最后一程。
唯有站在队列前方的秋甫与曲复不时交头接耳,眉目间透出几分计谋得逞的笑意。
漫长的送别队伍走过整个御街,又绕了半个宫城之后进入了御灵司司衙。众人短暂停留片刻,将挚启与小灰三人留在属于他的小院中,然后悄然离开。
一个时辰之后,整个院落从里面被彻底封死。
几日后,接到消息的各宗门倾巢而出,目标直指临安城。
风暴骤起!
建康城外,那个经常出现在高塔窗边的貌美男子,面色阴晴不定的听完黑暗中低语,长长叹了一口气。
秦淮河那艘飘着的孤舟上,面色清冷的少女刚从对面的姐妹口中得到消息。她强忍着悲痛“嗖”的起身,犹豫了许久之后终是坐了回去。
江州匡山之巅,若寒山的冰殿中,悲伤的情绪在四处蔓延。这是挚启为数不多留下过生活痕迹的地方,一同留下的,还有在数度共历生死结下的友情。
平江府西面的湖面上,那座永远翠绿的高山上发出阵阵惊叫,紧接着一位腰挂院主玉牌的秀美女子匆忙来到岸边,抢过一条渡船自己便划了出去。
这条小船飞快超过所有人,在抵达对岸的瞬间,船上的女子飞身而起,眨眼消失在南面的天空中。
临安城外的那座山脚下也经历着同样的一幕。一道粉红色身影一闪而逝,可在山下住了多年的朝圣者早已认出了她。
正欲开口打声招呼,却不想她在众人面前升空,径直朝着山下的雄城飞了过去。
宁樱第一个抵达。
此时的临安城到处布满岗哨,御灵司所在的西南角本就是禁军驻地,如今由于皇城司加派的兵马汇入,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宁樱从天而降,让一众驻军紧张的举起了枪矛。临安城禁止飞行,这是当年柘圣在新都建成时定下的规矩。如今有人枉顾圣令,定是敌人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