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九章 杀意冲天

临安的冬天比挚启想象中的要暖和许多。看着漫天飘舞的雪花落在地上便化为雪水,他头一次感受到南朝之南独有的年味。

这是挚启自十岁离开之后,第一次在俗世中过年。无数欢乐的气息交织在临安城上空,再加上响了许多天的爆竹声,即便坐在冷清的御灵司深处,他也能感受到门外的热闹。

或许是常年混迹于俗世之中的缘故,临安城的修士比起修行界宗门更重视这一年一度的喜庆日子。

不仅陆恒在几天前就送来了不少年货,甚至平日里看不见几个人的御灵司也被人仔细收拾了一番,窗花对联一个不落,颇有几分烟火气。

在挚启养伤的一个多月期间,京中官员的拜帖又多了厚厚一叠。其中不乏枢密院和中书省的高官,不过都被他以伤势未愈的名头推掉了。

就连平日里与他来往最密的陆恒,这些日子也受到不少不相熟官员投来的善意。每每走进御灵司时,他总会有意无意提起这些官员的名字。他知道挚启对俗世中事并没有兴趣,只能用这种办法传递他人投来的好意。

挚启自己也想不到,他这个在修行界过街老鼠一般的存在,在临安城中倒成了香饽饽。

雪霁后的第二天,陆恒再次出现在挚启的院中,不过这一次是好事上门。

“观省楼,走!”

两个多月的相处,挚启大概将陆恒看了个清楚。若论为官为友,他挑不出分毫毛病。冲锋陷阵在人前,对下属与朋友都十分照顾。但作为一家之主而言,却是修行界少有的惧内之人。

按理说同为修行者,而且还是势境修士的高阶修士,平日里对于财物之事大多不太看重。

也许是在俗世住的太久,陆恒的妻子对家中财物管控的极严。不仅月俸如实上交,甚至就连陆恒最爱的杯中之物也约束颇多。

因此当挚启与其初见时,他随身喝得都是军中烈酒。并非是他不愿买些好酒品尝,而实在是囊中羞涩。

自从挚启到了临安之后,一应酒水基本都出自御灵司中。所以当陆恒提起今日做东喝酒,还是观省楼时,挚启不由得吃了一惊。

“就算是那日在我那儿得了一件蕴灵,也不够我们两人的酒资吧?”

“大人放心,今天肯定不会让你破费。”

当挚启走上观省楼,看着满堂的各曹司官员时,顿时明白陆恒罕见的底气从何而来。挚启不喜欢这种场面,可正值新春又不好驳了陆恒的面子,愣了片刻之后坐了下来。

今日难得空了一处靠窗的位子,看着楼下御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感受着他们身上最简单的快乐,仅有的一丝不快也随他们的欢呼声而去。

好在楼中都是些饱读诗书的斯文人,就算是心有讨好巴结之意,也没有一个像曲复那般全然不顾脸皮之人。

推杯换盏之间再听上几句恭维之词,挚启也算是感受到了为官的乐趣所在。

“这楼中都是各司仰慕大人为名的官员,今年休沐之期即将结束,便将他们聚在这里与大人一聚,大人不会介意吧?”

陆恒言语中似有歉意,可瞧着他一杯接一杯的模样,哪有半点抱歉的意思。

“有酒喝还不用付钱,这种好事有什么可介意的。”

挚启的平易近人超出了楼中所有人的想象。在他们看来修行中人,尤其是像挚启这种名扬南朝的高阶修士,对凡人都有一种莫名的轻蔑。

这种宛如仙凡对立的局面在以往的朝堂上并不明显。可随着皇帝常年重武轻文,并投入了大量财力物力在各地修士营之后,朝中武官与文官的龃龉越来越多。

尽管作为修士营直管的御灵司并不参与政事,可修士营毕竟靠挂在各地厢军军中,这无形间有助长了武官们的气势,使得如今朝中文官的处境并不太好。

如今文官用尽各种手段讨好拉拢挚启,除了他新入京尚未拉帮站队之外,更看重的是他御灵司司使的身份和皇帝对他的赏识。

接受了数十个或大或小官员的敬意之后,看着桌上几乎摆满的酒壶,挚启也有些恍惚。他心中念叨着为何今天观省楼中的酒居然不限量,又将头伸出窗子试图用凉风让自己清醒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