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上巢新鹊,
衣中带旧珠。
谈禅未得去,
辍棹且踟蹰。
——唐.岑参.《晚过盘石寺礼郑和尚》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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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了曹老贤,郭大悟步行回大东写字楼的路上,金引给他打来电话。
“郭老弟你在不在办公室?咱们有个重要的快递一会儿就上门,需得有人签收一下。月儿今天陪朋友去欧洲旅游了,让我顺便告诉你一声。”
郭大悟回答说正在前往。
金引嘱咐道:“江湖上护送此类货物的,唤做守秘人。今天来的这位,据说是个怪咖。东西交割后,你先问问他肯不肯收钱。愿意收钱的话,就从保险柜里取五万块给他。若是嫌少,那便再给他加五万。如果他不肯收钱,再给我打电话罢。”
挂断手机,郭大悟招手拦了辆出租车。
光天化日里,他当然不能拿出自己那八十公里以上的时速表演街头狂奔。相形之下,还是坐汽车更快捷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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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郭大悟来到大东写字楼六层的时候,发现已经有人在门口等着他了。
来客是个三十左右岁的年轻和尚,或者说——大约是个和尚。
灰扑扑的僧袍,上面摞满补丁。一个破布兜子、一个花瓶大小的红漆长嘴酒葫芦,左右交叉地斜挎在他两肩。
头发毛毛呲呲,冒出足有二指多长。身材微胖略矮,圆圆的脸上总带着些许笑意。
见郭大悟径直走来,此人单掌当胸,施了一礼。操着山西口音说道:“在下张普化,见过郭施主。”
听他这声招呼打得不伦不类,郭大悟便心中有数,知道他并不曾剃度持戒。抱拳回礼道:“让张兄久等了。”
将客人请进屋内,分宾主落了座。只见他取下酒葫芦放在茶几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此物十分沉重,显然是用金属所铸。
张普化又从肩头布兜里掏出一件密封严实的小包裹,双手递给郭大悟,郑重其事地道:“请郭施主仔细查验一下,看看可有破损之处。”
郭大悟亦双手接过包裹,见四边都使火漆蜡封。上面缝着块羊皮,用炭笔草草写了“王寂”二字,大概是寄件人的姓名。
他翻来覆去看了两遍,包装完好无损。
“既然没问题,就烦劳郭施主在这里画个押,在下也好拿回去给太平客栈的老板交差。”
听了张普化吩咐,郭大悟便在那块羊皮上写罢自己的名字,然后扯下来给他。
待两边交割完毕,问起他要不要收钱,张普化连忙点头道:“收收收,贫僧最近开销大,快要吃不上饭了。”
郭大悟本想与他开个玩笑,问一问——和尚花钱,所为何事?话到嘴边,却又忍住了。
懒得去摆弄金引的保险柜,郭大悟从曹老贤给他的皮包里掏出五沓钞票,码在张普化的酒葫芦旁。
对方面露难色,嗫嚅道:“贫僧这一趟,可是从云南大理,步行而来的啊……鞋子都跑坏了好几双。”
郭大悟虽然日常节俭,却向来把钱财看得极轻——何且自己方才刚进了一注横财。听他如此说法,立即又从皮包里抓出两把钞票堆在几案上,统共有十五万上下。
“够了,够了。多谢郭施主布施。”
张普化小心翼翼地将纸币一摞摞摆放整齐,装进破布口袋中。站起身后,犹犹豫豫地想要告辞。
瞧出了对方的意思,郭大悟笑道:“张兄远道而来,岂能就走?可否赏光让我做个东道?”
听他出言留客,张普化喜上眉梢,立掌施礼道:“郭施主既然这么说了,贫僧敢不从命?”
“哎呀,张师兄既然是出家人,想来必定是要茹素的。让我想想,哪里有供应斋饭的地方……”
一听这话,张普化急忙解释道:“不不不,因为师兄说在下尘缘未了,便一直不曾剃度。在下向来荤素不禁,酒更是喝得,郭施主不必费心去寻素斋了,咱们就近安排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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