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公觉得,这个年过的格外有滋味,也格外有意义。打从宋江和宋清离家逃亡之后,每年都过得凄凄慌慌,很是悲凉。所以往年过年,只能让管家两口回家去把他们的父母孩子都接来,跟太公一起过年,这样最起码不会让太公过得太孤单太凄凉。
今年不一样了,太公有了大孙子,而且这个大孙子如此的争气,上学头一学期就得了一个最优秀学生的奖状。这不但令太公大年过得有意思有滋味,而且凡是过年时前来拜年的、走亲戚、看望他老人家的,太公都要把大孙子介绍给人家,并且都忘不了特别说上一句,“孩子还算有出息,刚上学呀,这不就得了一个最优秀学生的奖状”,人家自然都会恭维上一句,“哎呀,龙生龙凤生凤啊,太公您的孙子当然差不了,定然是人中之龙凤啊”。
而大海呢,回家来度这个年假,从回到家,接下来过年、过十五上元节,半个多月的时间,更是特别的开心,玩的特别嗨。爷爷对他完全放手,因为爷爷认为,有出息的孩子不用管他那么多,再说他身边还有一个魏长工。当然,魏长工早就成了大海的贴心御用保镖、真正跟大海穿一条裤子了,对此,太公并不知情,所以太公如今对孙子十分放心。
大海回家来的第二天,太公就问大海:“大海呀,过年啦,你想要点什么呀?衣裳你不用要,爷爷已经让人给你做了一身崭新的过年衣裳,并且是最漂亮的。想要什么,说吧。”
大海两只脚在地上来回搓动着,双手背在后面,半低着头,咝咝啦啦的不说话。爷爷说,“哟嗬,还不好意思?今年这个年,是你跟着爷爷过的第一个年,说吧,你只要说,爷爷就给你买。”
大海说:“爷爷我想,我想……,”
爷爷看着大海难为情的样子,两眼笑成了弯月,从眼缝里扫视着大海涨红的小脸儿说:“你说嘛,只要你说,爷爷便答应你。”
大海突然扑到爷爷怀里,扭动着全身说,“爷爷,你真的什么都答应我吗?真的吗?”
太公笑着说:“那当然。爷爷一言九鼎,吐个唾沫是个钉。说吧。”
大海就说,“爷爷我可要说了,我说了你可不要害怕,要挺住噢?”
爷爷又笑道,“爷爷是宋家村首户,在全县都数得上,你没看爷爷到县里送你时,那县令、县佐,还有那县学的学长,都是怎么看待爷爷的?爷爷怕谁呀?怕什么呀?怕你一个毛头小孩子吗?没有什么事能让爷爷害怕的,说吧。”
“我想要银子。”大海故意把银子二字说得既慢又清晰,还一边说一边盯着爷爷的眼神看。
这“银子”两字刚刚吐出口,爷爷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倒吸了一口气,身体往后微微一扬,用一种不解、困惑和冷峻的目光,直视着大海:“嗯?要银子?你这小毛孩,还是个小学生,你要银子干嘛?为什么要银子?”
大海依然用两手攥着太公那筋骨暴露的双手,摇晃着说,“爷爷你说了的嘛,你说大海要什么你都答应,爷爷说话不能不算数,爷爷是全县的头面人物,是全村最有身份的人,爷爷说话最算数!是不是,是不是爷爷?”
这几句话,大海是一连串一口气说下来的,既流畅又干脆,并且声音响亮。同时把爷爷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太公愣了一会儿,脸上的笑容早跑了,只说,“那好吧好吧,给你点银子,过年了,你想要什么自己去买吧;但是不得瞎买乱买,啊?不得乱花钱,过年也得要节俭,爷爷这家业呀,你不要看这么大,都是一文一文地攒起来的。那你想要多少银子啊?”
大海说,“我只想要银子,给多少是爷爷的权利,爷爷想给多少就给多少;不过嘛,最少不能少于二两银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