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回忆与现实的漩涡

周扬这时也不着急了,手捧着相框相框向后退了几步,坐回了沙发。

他准备吃点东西再到医院去,打开冰箱,拿出牛奶和面包,又煎了只鸡蛋。这时手机响起:“亲爱的,早班前又有急诊,不等你吃早点了哈!马上进手术室了!”

手机嘀了好一会儿才放下,虽然习以为常,但是一股悲怆之气还是郁结在胸中。咬了一口的面包半晌也没咽得下去,无意间碰到的牛奶溅了一桌子。

再次拿起小相框端详时,周扬正拿着块抹布擦拭,擦着擦着他就像个喝醉了酒的人儿趴在餐桌上。

周扬做了梦,梦中的他失声痛哭起来,散乱的头发遮住了整个脸,他摊开双手,只有凌乱的头发真真切切地从指间划走,索不到任何抓手,也不到炸毛先生的双手,没有任何人,仿佛置身于旷野的迷雾中,发出的哭声和嘶叫没有任何回应,恐惧和无助席卷了全身,只好跑,不停地逃跑,可是身后又传来“乳腺癌”,“肿瘤”,“绝症”,“手术”,“化疗”,“要死了”,“没救了”。。。越跑,这些声音越大,逃跑的路线也扭曲了,跑着跑着最后就是在不停地转圈,转着转着整个身子卷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突然一片漆黑,昏死了过去。

没多久另一个梦境,照片里的湖,和前一个梦境截然相反,没有任何嘶噪,安静得只能听到阳光落在湖面上时发出若有若无的嘶嘶声,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清新的空气中张开,像长了触手一样肆意向外延伸,贪婪地感受着周围暖意和祥和。

又是另一个画面,关于蓝湖的。传说蓝湖是天神的女儿,格丁神山的妻子。

周扬回想起极地市,回想起一个星期左右的吸氧,调整和适应让整个因高原缺氧浆糊了的脑袋逐渐恢复运转,期间小执来看望过几次,他们也因此更加熟络起来。原来小执也就二十七八的样子,因为是女同志,一参公就被“照顾”到了极地市的县委组织部,因为全县也就3、4万人,县城非常小,县委县政府都在一个院子办公,按照小执的说法,只要县委有事,什么都得干,我就是一个打杂的。

小执这样定向分配的大学生毕业生是国家支援西部的项目之一,有时每年都有,有时几年才1-2个,总之现在的年轻人已经对这样的选择并不热衷。小执是南方小镇里为数不多到西藏的女孩,当年第一次得知小执要到这么远的地方工作周围的亲朋都炸开了锅,说什么的都有,有的是劝小执放弃的,也有鼓励小执的,看着父母一脸茫然的样子愈加苍老,小执第一次有了一些不忍,可是确定了的事情哪有那么容易放弃,所以他和几年前上大学时一样,毅然背起行囊启程了。

其实,小执是家里唯一的大学生,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因为离城近,几年前划成了城镇人口,很多村里人得益于此也发了大财,而小执的父母因是农村里少有的老来得女得子,父母三十好几才有了他和弟弟,弟弟从小就接受了大多数村里孩子们的调皮捣蛋,就是不爱学习,所以早早地辍学打工了,偏偏小执就有一股执拗的劲儿,从小不哭不闹,就爱学习,一路过五关斩六将顺利上了大学。按说村里条件比他们家好太多的家庭大有人在,也不乏父母知书达理,对子女教育的重视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却偏偏小执无人问津他的学业,甚至有时因为困难的缘故,父母可能又到那一把的想法,却偏偏他这特立独行的性格让他考上了大学。然而有哪个年少的小姑娘内心不敏感,正是因为父母这样的心思以及举步维艰的家境让他在报考专业时选择了离家最远的东北某大学,而且专业也选择离定向西部免学杂费的专业。这样的选择让年迈的父母也不忍说拒绝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