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姓马,叫马桂花。我还有一个姓,姓王,早些时候女人出嫁要改随夫姓,我男人就姓王,所以那时候我叫王金凤,按照老一辈的规矩也叫王马氏。”
“那现在您丈夫呢?”
李为打量着屋子里的一亩三分地,面积不大,水泥顶水泥地,没装天花板也没贴瓷砖。四面墙壁是用白腻子粉抹的,可能上了年头,屋顶又会漏水,所以腻子墙泛黄开裂,墙壁上像开花似的到处都是黄褐色的水印子,犄角旮旯里也满是掉落的墙皮碎渣……
在房间正中的水泥地上放着一个板凳,板凳上有一只小桶。
李为靠近看了,小桶里有半桶水,水很浑浊,甚至有泥巴和碎瓦片。
马桂花说,前些天下雨,屋顶的瓦漏了,会滴水下来,这只小桶是用来接雨水的。
欧阳:“这几天没下雨了,您怎么不把雨水倒了?要是没注意绊倒了还得拖地。”
马桂花摇了摇头:“这水我要用来冲厕所,你说得对,这东西摆在这儿的确会绊人。昨天晚上我摸黑起来解手就被放在地上的水桶绊了一跤,你看我这门牙都磕掉了一颗,所以我想了个办法,用凳子把它垫高了,这样就不会绊脚了……”
欧阳看着马桂花掀起来的嘴皮,嘴皮被磕破了一块,门牙也缺了一颗,就连下巴壳子也青了一大片……
他跟马桂花没有任何亲属关系,可是现在看到她过这样的日子,欧阳心里就像打翻了佐料桶似的酸苦交加,不是滋味:
“您这……雨水留着冲厕所,半夜起床上厕所连灯也不开,受了伤也不去医院……省钱也不是这么省的啊!”
李为注意到屋子外的水龙头底下有一个大盆,水龙头没拧紧,正往大盆里一滴一滴滴着水。
农村里有很多老一辈的人都习惯用这种方式接水,小心翼翼地把水龙头拧开一点点,让水龙头会滴水但水表不走字。
以前的水表是铁的,玻璃罩下的水表指针一圈一圈转,老人们舍不得水费,所以还会把吸铁石放在玻璃罩上,用吸铁吸着指针不让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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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都是不提倡的偷水方法,可是看着这家里家徒四壁,条件艰难,李为劝诫的话像一块巨粘的年糕粘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马桂花龇着漏风的大牙不好意思地傻笑:“城乡发展了,水电费也跟着涨了,电表和水表可不会看着我一个孤老婆子住在贫民窟里生活艰难就少收我一点水电费……两位警官还没结婚吧?”
李为和欧阳对视了一眼:“没有。”
“你们都这么年轻,年纪轻轻的就当上警官,端铁饭碗吃国家饭,年轻有为,当然不知道结了婚以后生活就是鸡毛蒜皮,是柴米油盐酱醋茶。能省一点是一点,多省一点就能换几顿菜钱,能让我多坐几回公交车,要是攒几年就够给我女儿买双新的运动鞋了……”
“各走各的路,各受各的苦,谁都有自己的喜怒哀乐……”
李为察觉几人在客厅里说了这么久的话里屋都没动静,不像还有其他人在。
“您家里其他人呢?这么晚了他们不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