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冰自认为不是什么伟光正的守序善良人,但她也极少会对谁有着这样的坏印象。
韦佩兰对于楚倾眠的压迫程度已经不能用“爱之深责之切”之类冠冕堂皇的话来形容了,完全就是心理变态,跟“爱”没有半毛钱关系。
韩冰作为完完全全站在楚倾眠这一边的人,当然巴不得这所谓的“母亲”最好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楚倾眠生命里。
小时候每次韦佩兰一回家,楚倾眠就会从那个元气满满的眠小太阳变为谨慎礼貌的楚大小姐,很长一段时间。
最后一部分,则就是因为那场所谓的“感谢宴”。
韩冰那时候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涉世未深,其实并不太懂所谓的人情世故,但也认识到了何为资本家的傲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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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要说的话,宴席上没有任何人做出什么露骨的冒犯行为,每个人都是礼貌而庄重的。
但就是不舒服。
从坐到餐桌上属于自己的位置上那一刻起,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就萦绕在心头。
韩冰起初还怀疑是不是自己不习惯这样规格的家宴,但东家韦佩兰开始发言之后,她就知道并不是自己多想了。
“首先,要感谢韩老先生屈尊大驾,妙手回春,为家父问诊治疗。”
韩冰挺直了脊背,模仿着韦佩兰当时的语气。
“她说话之前还用叉子敲了敲她的高脚杯,叮咣一声,吓得我筷子都快掉了,谁懂,谁懂啊?!”
“我懂我懂,我小时候看电视看入迷了不好好吃饭,我妈也那样敲。”
徐洋举手道。
“话糙理不糙,反正就那种感觉。”
韩冰难得没反驳徐洋的话,而是继续说道:
“之后又说什么蓬荜生辉之类的叫人鸡皮疙瘩掉一地的场面话,最后,又说什么在家父身体调理的期间,希望韩老先生可以定期来访回诊,会提供全程接送以及高额酬劳什么什么的,吧啦吧啦一大堆。”
“如果说到这里还可以理解为是有孝心的行为,之后我爷爷强调了很多次,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只要按疗程煎药服用,修身养性就好,后续如果再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再谈复诊之类的就好。
她还是非常固执己见地说她方才的那套话,总而言之就是要我爷爷当她家的私人中医似的。而且人家一表现出什么婉拒的意思,她就开始暗示是不是她给的好处不够多,你说这搁谁谁不无语?!”
“除了她以外,其他人的表现也差不离,一部分有着莫名其妙的自信,坚信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另一部分呢,就是觉得这老头子装什么清高?看个病又不是什么大事,就这样的。”
时隔多年,提起这一茬,韩冰还是无语地连翻了好几个白眼。“我爷爷这么大岁数了,恐怕还是头一次面对这种笑里藏刀绵里藏针的打法,小老头给人扎了一辈子针,恐怕还是第一次被人扎针。”
“对不起啊冰冰。”
时隔多年,再次听到韩冰的反馈,楚倾眠还是感到很不好意思,在屏幕另一边双手合十,连连道歉。
“根本不是你的问题你道什么歉。”
韩冰叹了口气,隔着屏幕敲了敲她的脑袋,“笃笃”两声。
“最后场面一度就那样尬住了,我那时候也是太年轻,除了尴尬得脚趾抠地以外什么也做不了,搁现在我直接就是一个掀桌而起!”
“那么,最后是怎么解决的?”
苏成意想了想,这样问道。
“最后.”
韩冰看了一眼屏幕那头的楚倾眠,回答道:
“掀桌的是眠眠。”
这倒是意料之外的回答了。
苏成意眉头一挑,也跟着看向楚倾眠。
毕竟很难想象这样一位乖乖甜妹掀桌而起的样子。
后者捂住脸摆了摆手,被提起这样的中二过往,显得很有些不好意思。
“哪有掀桌那么夸张啦!是那种长条一下坐好几十个人的餐桌,我怎么掀得动嘛!”
“那掀了什么?”
“什么都没掀!我只是把手里的叉子啪一下摔到了盘子里。”
楚倾眠模仿了一下当时的动作,眼神很是无辜。
“是的,声音特别响,比韦佩兰敲杯子的声音大了十倍不止。”
韩冰适时补充道。
“之后呢?”
苏成意低头笑了一声,继续问道。
“之后我就站起来,和韩爷爷说,之前您提到过的、想亲眼看看的那副董其昌的古画,我们现在去看看吧?”
楚倾眠眨巴着眼睛,慢悠悠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