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他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
虽然他没有开免提,但电话那边的女人声音略有些尖利,在因为只有三个人而显得有些空旷的包间里听起来很清楚。
“喂,你现在在哪儿呢?微信也不回?”
“你这人,我不跟你说了我今天要跟成意吃饭么?”
苏泽朗叹了口气。
“哦。你们在哪吃饭呢?是上次新开那家商场不,我这会儿正好带着小雪在这边儿童乐园玩呢。
外面热死了都,要不我们一块儿过来吃点吧?”
女人先是在那边自顾自地说着话,短暂的安静后,苏小雪的声音就从听筒里钻了出来,显然手机被专门递到了她手里。
“爸爸!你又吃好吃的不带我和妈妈!我不干啦!”
楚倾眠这会儿也回忆起来了那个小女孩的形象,并且还记着她抓伤苏成意手腕的事情。
她其实对小朋友没什么意见,但这显然是家教的问题。
一如既往的趾高气扬熊孩子专属嗓音啊,苏成意则是在默默感叹。
而且,这剧情是不是有点熟悉?
苏成意想,他刚重生那会儿,也是这样一个饭局,也是非常巧合的一个电话。
然后他背起书包就走人了,留下他们一家三口面对那个尴尬的场面。
现在想想,那时候他确实是有一点反应过激了。
那时候他刚刚重生,抱着要改变一切的想法,答应要跟苏泽朗一起去吃饭,其实是有想要修复父子关系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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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苏泽朗处理家庭关系之中所展现的“和稀泥”的奇葩操作,直接将两人的关系重新拉回了冰点。
不过,其实没必要生气的。
如果换做现在来看,苏成意就很无所谓了。
毕竟眼下他拥有的很多,已经不再需要计较这样一点两点的亲情关系。
苏泽朗听着话筒那边的吵闹动静,沉默了半晌,开口道:
“赵梦,我昨天就已经告诉过伱我今天要跟我儿子吃饭,你也答应得好好的不会来干扰,这下又是在干什么?
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现在,给我把电话挂了。
你但凡再打一个电话过来,咱们明天就民政局见。”
苏泽朗撂下这句话,就“啪”地一下把手机反扣在桌上。
场面十分尴尬地沉寂了半晌。
苏成意微微挑了挑眉,倒是有些意外。
看起来苏泽朗经过之前那次饭局事件之后,的确进行过深刻的自我反省。
同样的情况之下,这次他的处理方式就要干脆利落得多了。
虽然当事人现在早就已经脱敏,其实并不是很在乎。
楚倾眠戳着碗里的芝麻球,误入这样的家庭伦理纠纷里,稍微有一点点紧张。
尤其是见到平日里总是笑呵呵脾气很好的苏叔叔突然这样严肃地讲话。
但比起尴尬,她此时的情绪更多的还是心疼。
苏成意从小到大一定看过不少这样的场面吧,以他这样不争不抢不说话的佛系性格,肯定是委屈吃亏的时刻更多。
伟大的恋爱导师·男性心理研究学家·哲学家韩冰女士曾经发表过重要声明:
“心疼男人是倒霉的开始。”
彼时的楚倾眠一边虚张声势地回答“嗯嗯嗯我觉得也是”,一边暗戳戳地想: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恐怕是全世界最倒霉的人了。
因为光是想到苏成意从前受过的委屈,她就已经难过得有点想掉眼泪。
这样想着,她便忍不住拨开桌布,伸手牵住了他的手腕。
苏成意侧过头瞥了她一眼,便从她这悲悯众生的眼神里看出来了她此时在想什么。
以楚大小姐的想象力来看,这会儿应该是已经把他脑补成了一个倒霉又可怜、爹不疼娘不爱的孤独弃儿。
学校开家长会永远没人来只能自己一个人格格不入地待在座位上;
下雨没人接只能自己顶着书包狼狈逃跑回家;
生病发烧没人管只能自己在家裹着被子哭唧唧的那种。
嗯,虽然这样举例的话,要说起来,好像也没什么错,他本来就是这样长大的。
但是
苏成意嘴角微微上扬了半分,反手攥住她柔软纤细的手指,压低嗓音说道:
“笨蛋。”
楚倾眠看到他的笑容才稍稍放下心来,努力将方才积蓄起来的眼泪憋回去,低头小小声回了一句:
“你才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