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些跟陈锦之没多大关系。
有这个时间,她不如去小卖部帮忙看一会儿铺子。
不仅可以赚个五毛一块的改善一下伙食,还可以顺带把今天的作业写完。
小主,
所以人群之中陈锦之总是目不斜视,最多最多,装作不经意的模样偷看一两眼。
漫天的风筝飘摇,衬得天空广阔极了。
“我有时候会想,风筝线断掉的话,会飘到哪里去呢?”
陈锦之偏着头说道,她的眼神颇有几分深沉。
于是苏成意下意识以为她在想什么高深的哲学问题,比如我生从何来死亡何处一类的。
陈锦之瞧他的眼神,忍不住低头微微一笑。
“好啦,我其实只是在想——如果恰好飘到我家阳台上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顺势捡走。”
这下苏成意也被她逗得笑起来。
嗯,看来有时候还是会冒出来一些小孩心性的“坏心思”的。
“可惜一直没有等到。事实证明,天上不会掉馅饼,也不会掉风筝。”
陈锦之轻轻叹了口气,重新把话题拉回正轨。
“那个小贩说,我妈妈拿了他的东西,又不给钱。问她话呢,她就只顾着摇头,也不回答。
围在旁边的人也不是警察,只是社区人员。毕竟只是这些小玩意,报了警也不会受理的嘛。”
“旁边围观的人都因为这出闹剧而笑得很开心,说这疯女人要偷也不会挑个贵点的偷,偷这玩意能顶什么用。
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生起气来。
我觉得我努力了好久才让附近的人认可她是一个‘不会犯罪的、人畜无害的病人’,她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为什么一定要给别人欺负她的机会?”
陈锦之说到这里,声音微微颤抖,微红的眼圈引得她眼尾的痣也浅浅泛红。
“所以我冲上前去,挡在她面前,大声地问那个小贩她到底偷了什么,你们怎么能这样。
那个小贩愣了一下,没说话。
我猜恐怕是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小孩。
社区人员打圆场说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但是说到底也是偷,不能容忍这种风气。”
听着她的声音,苏成意好像能想象出来那时候的小陈锦之是个什么模样了,可能像一只护食的小狼崽。
“然后我就把书包倒转过来,从里面倒出一堆乱七八糟的零钱”
陈锦之噙着泪眼苦笑一声。
“一角两角的,说不定还有一分的。就说我赔给你们!你们不准抓我妈妈。
嗯.之后人群就散了。我不知道那时候有人拍了照片,不然肯定会如法炮制,逼着他删掉。”
“回家路上我一直不理她,我没有觉得丢脸,只是觉得很害怕。
今天她只是偷了这样一个便宜的物件,如果她去偷别人的金子呢?她真的会被抓走的。
她被抓走了,那我要怎么办。”
“她就这样唯唯诺诺地跟在我后面,裹着身上那件很厚的大衣,别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她和普通人不一样。
直到进了家门口,她才叫住我,而且居然还呵呵笑了起来,我一时间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然后她掀开大衣,里面居然藏着一个风筝。
是小燕子的造型,经过刚刚那一出闹剧,骨架都已经折断了。
歪歪扭扭的,已经飞不起来。”
陈锦之低下头,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
从旁观者的视角来看,这个故事的结局并不难猜,可是苏成意还是听得难受极了。
“后来邻居告诉我我才知道,她没有偷别人的东西。
这个风筝是别的孩子嫌弃太小,丢在一边不要了的。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猜到我喜欢风筝的,明明连自己的名字都快忘了。”
陈锦之的眼泪带着温热的温度将苏成意的衬衫领口濡湿。
她很少有哭得这么伤心的时候,偶尔情绪失控时,掉眼泪都掉得很克制。
那张照片的评论区下面一句句全是难听至极的话,有人已经通过这张照片编出了完整的故事。
一会儿说她想拐走别人家孩子去卖掉,一会儿说她想抢别人的包,一会儿说她砸了别人的铺子。
反正就是看图说话,莫名其妙把人编排成了一个仗着有精神病所以无恶不作的人物。
还有人在评论区建议让陈锦之也去做一下精神鉴定,说肯定会遗传。
“她没有偷东西,她也不是会咬人的疯子,她根本没有那么坏的。”
陈锦之的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已经像是喃喃自语。
苏成意一下一下地摸着她的后背安抚她的情绪,跟着她的话一遍遍重复。
“是的,她没有偷东西,她不是坏人。”
看起来,陈锦之做好心理准备的范畴只是关于她自己的一切。
没有想到这些营销号没底线到连“祸不及家人”这件事都不懂,竟然为了热度公布了与此事根本无关的舒望的个人信息。
他们也不懂得什么是“逝者安息”,只因为死人不会说话,就可以随意编排她的一生。
陈锦之可以沉着地接受所有关于她自己的诽谤和攻击,却不愿意无辜的妈妈被牵扯进来。
因为无论是这些无妄的攻击,还是当年她选择那样一种残忍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都会让陈锦之觉得愧疚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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