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自小如此,在一起玩耍到大,当年一同光着屁股跳到渭水里玩耍,故而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种师道夫妇早已见怪不怪了。种浩也习以为常,自不必说。
张明远道:“听说孔融可是孔夫子的后人。”费无极道:“种溪眼下可厉害了,倒背如流,名扬天下。”种溪不以为然,笑道:“反正与孔融有关,这文章我记忆犹新。自然倒背如流。”随即又朗诵开来:
孔文举年十岁,随父到洛,时李元礼有盛名,为司隶校尉。诣门者,皆俊才清称及中表亲属,乃通。文举至门,谓吏曰:我是李府君亲。既通,前坐。
元礼问曰:君与仆有何亲?对曰:昔先君仲尼与君先人伯阳有师资之尊,是仆与君弃世为通好也。元礼及来宾莫不奇之。大中大夫陈韪后至,人以其言语之,韪曰:小时了了,大未必住。文举曰:想君小时,必当了了。韪大踧踖。
费无极道:“司马光小时候砸缸救人,孔文举小时候知道让梨,皆是小时了了。不过他们长大成人以后却很有作为,不似王安石所说那方仲永。”姚平仲道:“我看司马光砸缸这事有待商榷,你们想想看,大人们居然让孩子们放任自流。跑到大水缸玩耍,这父母做得差强人意。司马光砸缸,虽说救人为重。可大缸也值钱,破了便要再买。小小年纪就打砸,如何是好?”费无极道:“小兄弟如此看法,居然和我不谋而合,佩服佩服。”张明远听了这话,又想起小时候扁头和阿长提及此事说的那些话不觉摇摇头,笑了笑。
原来当年扁头说的与姚平仲差不多,都在大缸也值钱上,喋喋不休。姚平仲道:“还有这孔融让梨,虽说懂礼数乃儒家做派,无可厚非。但这何谈公平?弟弟谦让哥哥,那哥哥难道不该爱护弟弟?莫非谁嘴大就给谁大梨,谁嘴小就给谁小梨?谁是大嘴,谁是小嘴?莫非吃个梨,还要先比一比嘴巴不成?”此言一出,扁头想起大嘴师叔,不觉傻笑开来,见阿长瞪着自己,才缓过神来。
费无极道:“人生在世,如大江大河。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可绝对公平怕是不复存在,想要人人敬仰,事事顺心,那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如若为了慕虚名,而勾心斗角,便得不偿失。不但为天下人耻笑,还会身败名裂,遗臭万年。”
姚平仲道:“这位哥哥所言极是,我想人生在世,要量力而行,要求新求变。不可抱残守缺,不可墨守成规。太史公司马迁所言极是,‘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断不可,知其不可为而为之。不过一枝独秀,还是不如百花齐放的好。我大宋有许多文臣武将,大可各显身手,功成名就。如若只是一家之言,恐怕难免会有失偏颇。”
费无极道:“小兄弟看来也是文武双全,如此头头是道,想必读过不少书了。”姚平仲道:“自小便是孤儿,孤苦伶仃。常言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虽有伯父姚古照顾,还有姐姐姚月疼爱,可免不了思念生身父母。父母走得太早,我心中孤苦,谁能知道?”说话间,不觉叹了口气。
费无极道:“小兄弟,我知道。我也一样!”姚平仲看向费无极道:“哥哥果然如此?”费无极道:“此事还能开玩笑,那就丢人现眼了。”姚平仲道:“我姚氏家族也算大族,如今西北有三支劲旅,便是种家军、折家军,还有我姚家军。光宗耀祖,实乃平生所愿。”费无极道:“你们都面对西夏党项人,可见西北实乃我大宋心腹大患。”
姚平仲紧锁眉头,叹了口气,道:“此言差矣,我看东北才是心腹大患。”费无极问道:“何出此言?还望赐教。”姚平仲道:“幽云十六州,你们如何不知。别揣着明白装糊涂。种溪都告诉我了,你们终南山太平草庐的人,恐怕不甘寂寞,以后定会大显身手也未可知。”费无极道:“保家卫国之事,乃是大宋子民义不容辞之责。”
阿长道:“我从成都府北上抵达京兆府,就是想看看长安城的汉唐风韵。无奈路上父母遭遇盗贼意外早亡,我便被师父搭救上了终南山。如今已是二十多年,实在不堪回首。”
扁头虽说对此早已知道,可多少年才听阿长又亲口说出来,不觉引得自己也黯然神伤,喃喃道:“俺与阿长虽说不同,但也颇为怀念东京的祖父。父母离异之后,俺便一气之下离开东京,只身来到京兆府。俺想在长安城找寻李太白的足迹。偏偏那年瘟疫,夺走祖父祖母的身家性命。俺想再也没人叫俺乳名了。俺在渭水边想投河,如若不是师父搭救,恐怕俺早见阎王爷了。”众人听了方才扁头和阿长的肺腑之言,皆默然不语,神情肃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