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躯依旧不能动,脸上却写满了骇然,直直盯着天机傀儡,然无法言语。
“好!!!”
后方,道穹苍发出了一叫好。
这一惊一乍的,在这死寂的鬼镇之中,比雷鸣还吓人。
道穹苍的双手猛地举起,高过头顶。
想起了什么后,他又急忙将手上的天机司南放地上,这才重新抬高双手,步步走来,跟着重重鼓起了掌。
“好啊!好!”
“说得太好了!”
“堂堂魁雷汉,竟是连一坨狗屎都不如……徐小受,你有种,你敢说,本殿不如你!”
尽人看到香姨的表情,看到道穹苍的变态反应,看到闷不作声的铁匠铺,知道自己大限将至。
他恶狠狠转过身,唾弃道:
“哪来的狗屎,啪叽作响的,是嫌自己不够臭,熏不到人,还要摔着挪至把自己搬前一步?”
啪叽声一顿。
道穹苍鼓掌的双手,尴尬地停在了头顶上。
他也没说什么,默默弯腰捡起了他的天机司南后,选择撤退。
“小鬼……”
铁匠铺在短暂的沉寂过后,传出一道压抑着愤怒的声音。
猝不及防中,“轰”的一声炸响,整个铁匠铺就成了碎瓦飞灰。
紫色的电光从内里推涌而开,气流激荡着,扫过数条街。
周遭之地,屋檐墙壁崩飞,露出床板上不受其冲、佯装酣睡、瑟瑟发抖之人。
铁匠铺炸了后,内里各般铁器跟着碎掉。
阔重的锻造台成了齑粉,拉风箱等物更是不堪一击。
视野中的天地,在短暂一瞬紫芒闪烁后……
门不见了。
作阻碍物的铺子也不见了。
尽人再次回神得以望去时,是断成了两半的“曹氏铁匠铺”牌匾,砸到了天机傀儡的头顶上,将他敲醒。
他却无瑕顾及周遭一切,目光被前头那般巨人给彻底吸引。
“警报!警报!警报!”
道穹苍脑海里出现了声音。
他急忙提起下袍,从端庄肃穆的后撤步,变成了毫无形象地往后方嗒嗒跑离。
“滴!滴!滴!”
天机傀儡同样传出示警声,跟着出现的,还有一道道提示音:
“传音大阵损坏!”
“语言功能损坏!”
“头肩腰膝踝链接组织异常,中枢信号传递功能异常,下肢损坏……”
“示警功能异……滴!”
“滋滋滋……”
声音,彻底消失了。
只剩下一重又一重的电流声在蔓延。
这不是天机傀儡遭遇的损伤出现了停滞,只是连“示警”这个能力,也给电压莫名干废了。
尽人的灵念就如半个瞎子。
他再也无法以天机傀儡的“感知”方式,去清楚地看到眼前的画面。
但灵念毕竟还是灵念。
他还是能以灵念本身,模糊地探出身周景色,继而传递给染茗遗址的本体去。
铁匠铺炸毁之后,落在昏沉天光下的,只有一个让人触目惊心的巨人。
他赤着上身,胳膊比树干还粗,比神亦更像一个古武者。
他席地而坐,一手挎着膝盖,一手压着酒桶,身后是在紫电和风暴激荡中扬舞着的黑金色大氅。
他的脸好像比磨盘还大,浓眉有似双戟,双眼圆瞪,如那怒目金刚。
他的身周,疯狂闪烁着蓝紫交加的雷电,化作错乱狂暴的气罡,填满了本该是铁匠铺的整个空间。
每道紫电划过虚空时,都会割裂空间,带出一道黑色的线。
紫电黑线交错勾画,与内里金刚怒目交相辉映,继而形成的那副画面……
尽人之前不晓得什么叫做初代彻神念,什么叫做罚神刑劫。
连魁雷汉出手,都不见其速、其力、其貌。
现在,他在想,这般视野中模糊传来的画面……
既是魁雷汉!
也是罚神刑劫!
“小鬼……”
“你在找死!”
蓝紫电罡之内,魁雷汉回眸而来,两条倒竖的眉毛下,充斥着冷意。
他甚至没有动。
只是这般侧目,这般低语,他脖颈上铁圈一崩,那悬挂着的九枚禁武令就扬高了些许,继而亮出微光。
“轰!”
九天,闷雷惊响。
尽人这次看得清楚了。
从魁雷汉的瞳孔之中,氤出了一缕相较于他周身罚神刑劫而言,极淡、极轻,根本没有狂暴可言,反而像极了“风”一样飘逸而柔软的电。
这道颜色上应该是紫色的电,没有经过空气、空间、道则,乃至是尽人主观意识上该存有的“介质”……
它只从魁雷汉的瞳孔中逸出,同一时间,就作用在了天机傀儡的身体之上。
“念……”
染茗遗址中,黑暗的地底之下,尽人脑海里中闪过了这般字眼。
他记起了本尊初次修习十段剑指时,修出了一种“普通的念力”。
那是他第一次悟出“意”、“气”、“念”的概念。
剑意无形,剑气有形。
而修十段剑指修出的“念力”,在后来演化成了剑念。
在当时,则是往内增幅起剑意,往外强化起剑气。
可就算是如今掌握了剑念,徐小受对“彻神念”的概念,依旧一知半解。
今时今日,他悟了。
剑念,修的依旧还是往外具现,增幅剑气的形式。
剑象,亦是这种方式的演变,区别在于将剑意也具象化,把九大剑术从概念到具体给还原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