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八尊谙驻足,他缓缓回头。
“海棠儿。”
“走?”海棠儿声音柔和了下来,虽然是一个字,但言语中的意思,更多的是“既然想通了,那跟我走?”
八尊谙轻轻摇头。
“海棠儿,不是我忘了,是你习惯了。”
“等待、潜伏……”
“我们酝酿、积蓄的,已经太久、太久了。”
八尊谙扬起脑袋,看着破碎的天,浑浊目光中有着不尽沧桑,似乎毕生的意志,也被时间给染上了纤尘。
可言语,却是掷地有声。
“就如同这花。”
他指着脚下的海棠,道:“你没有能力用一身的时间去陪伴,那你便永远不知道,你所见过的,自认为的属于它的最辉煌时刻,究竟是否果真。”
“就如这手!”
他再摊开双手手掌,八指轻颤,“你看到的,它再无昨日巍然稳定,但无剑、也拿不了剑,又怎能意味着,结局,便真仅仅如此?”
八尊谙目视前方,直勾勾盯着海棠儿,沉吟片刻,语重心长道:
“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件事,可以让你以最完美的准备状态去迎接它。”
“时间到了,便是到了。”
“时机来了,便再辞拒不了。”
“你若真能看见花的璀璨之最,人之完满一生,那你本也就付出了自己的一切……换个说法,你准备了所有,所以才看到了你想要的结局。”
“但那结局,有意思么,真是你想看到的么?”
海棠儿低下了头。
他认同首座的说法,但不代表他能接受。
这一次的未曾准备至圆满便出手,可能代价便是,全盘皆输!
八尊谙失笑,他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你太极端,也太完美主义了。”
“并非人生的每一步,都要丈量得标准无二,也并非世间的万般事,都只是而非。”
“人,其实可以有第三个选择。”
海棠儿抬眸,目中满是清冷,“是么?你也不曾付诸一生吧,你怎知晓结局?”
“我不知晓,但我可以去缔造,这就是我一直在做的,不是么?”
“用什么缔造?”
“用手、用身体、用意志,用可以用得上的一切,用准备得还算半周全的准备……”
八尊谙给了很多个答案,最终一顿,道:“用面对,而不是背对!”
咚一下,海棠儿心脏骤缩。
这是在说他……
逃避?
他咬咬牙,还想出声反驳。
“放我下去。”
八尊谙却指着下方的残败山林道。
那里疮痍荒芜,被八宫里的战斗余波扫荡得根木尽断,断枝石糜。
“噢。”
海棠儿不情不愿的将人放了下去。
啪嗒一下。
八尊谙一落地,便是踩断了一根枯枝。
他低下头。
海棠儿也随着他的视线而低下头。
断枝……
这是在寓意着什么吗?
海棠儿感觉天都要变灰暗了,整个人被阴霾和忧愁笼罩。
他根本劝不住首座!
八尊谙却挪开了脚步,似乎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的蹲下了身。
他拾起那断成两半,仅剩小臂长短的干枯树枝,足足端详了良久。
“首座?”
海棠儿看向他身后战局那方位。
再不走,白衣真要追上来了。
八尊谙起身,同他并肩望去。
“战斗,没有结束。”他突然低声说道。
海棠儿闻言一怔,良久才反应过来,首座是在回应自己方才所言的,苟无月和老二那已然结束的战斗。
“你看得见?”他有些好奇。
“看不见。”
八尊谙眺望远方。
他区区后天修为,一身伤病,能看到的,只有破败的天空。
嗖。
手中枯枝快速一划,一道微小的破风声出现。
八尊谙唇角一勾,面上浮现笑意。
“但我知道……”
“战斗,才刚刚开始。”
……
另一面。
咻!
邪罪弓之箭去而复返。
很明显,苟无月的一剑“时序·逆”,并没有强大到能完全影响两域之地。
那箭在自苍穹中飞退消失后,又携无可匹敌之势,猛然飚射而来。
“徐小受……”
桑老叹然。
他从没想过自己那新收的小徒弟,能对大陆七剑仙之一,造成这般严峻伤害。
诚然,苟无月是剑仙,是太虚。
但在这片大陆之上,修为并不能决定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