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辈子应当是再也见不到活蹦乱跳的他了,对吧?他们都在骗她。今日距离常树下毒刚好一个月,她的真气已在逐渐恢复。吃饭前她来看境初的时候,曾将手搭在他的额头上。冷,真冷,不是体温。他的魂如同被冬雨浇灭的火石,残留的热力正在一丝丝散去。
小主,
这些都不是真的吧?昨天他们四人还在兜率天度假,闹了很多笑话。昨天的这个时候她打扮得花枝招展,正在同百石商量如何帮助那个可怜的乔依儿。那时她觉得自己命真好,结果一夜之间,可怜人就轮到自己。
她将手伸进怀里,掏出一个蓝丝绒的戒指盒。要说境初这个人有什么好呢?慧根深厚,敏锐细心,有领导力。性格有些霸道,不过她也好不到哪儿去。画画应当是不错的,可惜她还没见过他的作品。昨晚在船上她是怎么对他说的?“有钱”。是啊,他是个世俗的有钱人,也一直在用世俗的方式爱着她。就像这次带她出来度假,吃好的,住好的,让她高兴,就是他的全部计划。
想当初在天庭初识的时候,自己是奉了王母之命去笼络他的,而他也没拒绝她的笼络。从来都没扮作一个正人君子,也不刻意掩饰自己的喜怒和弱点,快四十岁的人心思单纯。相比之下,才二十几岁的她要复杂多了。在认识后的这半年里,她的内心深处一直揣着另一个人的身影。也就是最近这次在兜率天重遇,他俩才彻头彻尾地告别过去,尽弃前嫌,准备长相厮守。
她打开戒指盒,把那只璀璨晶莹的钻戒取出,戴到左手无名指上。她不是第一次被命运之神玩弄了。陌岩死后她曾追到地狱,向阎王打探他转世的下落,被告知“系统查无此人”。在她背着小川离开阎王殿后,她是怎么说的?她不信邪,她魅羽从来都不信邪。二十岁也好、二百岁也罢,她这一生都不会向谁低头、任谁摆布,即便对方是掌控着天下苍生的命运之神。
伸手给境初掖了掖被子,站起身回到外间屋,正要出门,见桌上摆着大夫们开药方用的笔纸。走过去提笔在纸上写了几行字。大夫们好奇,凑过来看,问:“这是什么?”
“挑战书。”
“向谁挑战?”
“命运之神。”
大夫们莞尔。“别人这时候都在求神拜佛,你不祈祷,还挑战?”细读纸上的字——
“别以为你是程序员,就可以瞎写代码。等我先摆平眼前的危机,将来出了这个模拟世界,我还会来摆平你。”
大夫们面面相觑,“没看懂,怎么个摆平法?”
“照惯例呗。先一巴掌扇过去,下面再补一脚,最后按住脑袋在池子里灌两升水。”
说完拿起桌上的纸,叠好揣进怀里,转身走了出去。身上穿的是件俏丽的青花袄,背影却像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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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飞船连同三艘护卫舰到达南阎喇嘛国。护卫舰停在龙螈山西北部的一片荒地上待命,两个魅羽同鹰裘在寺门口下了飞船,步行上山。
龙螈寺所在的这座山峰并不高,且山顶平坦,然而二女越走心越凉。梓溪两年前曾带人来砸寺,毁了山门和讲经堂。又过一年用火器把藏经阁给烧了,魅羽于是带人将他印光寺的经书都抢了过来。龙螈寺是千年古寺,磕磕绊绊一路走到今天不容易。此刻虽然还未上到山顶,单凭眼前焦枯折毁、满目疮痍的树林来判断,这里已经被敌人洗掠过了。
到了山顶,实际情况比预想的还糟。西院和中央的殿宇群几乎成了废墟,无处落脚。鹰裘见状腾空而起,朝废墟深处飞去。大魅羽也带着妹妹,飞过一座座倒塌的殿堂屋舍,里面埋的都是她俩最珍贵的回忆。铃铛型的宝华殿裂成两半。木鱼亭倒栽在一旁的池塘里。大雄宝殿内的金佛露天而立,佛祖那慈悲的目光仿佛在审视着众生犯下的罪孽……
“噗——”两个魅羽同时笑了出来。
前方的鹰裘在半空中驻足,回头不满地望向两姐妹。“服了你俩了,这时候还能笑出来?”
“没法不乐,”小魅羽指着下方那座金佛,“那是陇艮。”
西院里一个人影也没见到,景萧长老的禅院倒是热热闹闹的,是山里的小动物们来吃他种的菜。二女脑海中想象着景萧和几个师兄们舍命护寺的最后一刻,心下黯然。他们去哪儿了?希望都还安好。
东院看着要好一些,三人最后来到位于尽头的堪布禅院,陌岩离开后一直没人住进来。奇怪的是整间禅院完好无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被什么人护住了。小魅羽脚一着地就冲进去四处查看,发现值钱的东西都被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