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说了吧!”涅道一掌拍在桌子上,用上等木材制成的桌子顷刻间碎成一堆烂木头。旁边马上跑过来两个士兵,将木头抱出屋。
涅道起身,走到魅羽跟前站住。“早跟你说外面的男人靠不住的,现在相信了?”顿了顿,又问:“要不要我去揍那家伙一顿?”
“别,千万别!”她慌忙抬头,冲他摆手。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会出人命的。
他叹了口气,翻了个白眼儿。“赶紧进去吧,铮引没几天了。”
魅羽闻言连忙绕过他,朝里屋快步走去。铮引躺在床上,一旁的小桌上都是杯碗瓶罐。她只看了他一眼就把目光移开了。铮引一向都很瘦,上次见时气色已经很糟。这才没过几天,此刻双目深陷,虚弱得像是随时会咽气。
“你回来了,”他说,应当是刚被涅道吵醒的。
她给他的脑后垫多了个枕头,在他床边坐下。突然回忆起那次陌岩卧病在床的情形。事后知道他是在装病,为了留住她假扮的那个大胖和尚。然而……最终他还是在她生命中消失了。
“我说,怎么突然严重了?”她故作轻松地问,“最近是不是累着了?”
“你和境初分手了?”他皱眉望向她,“为什么?”
她想了想,咧嘴一笑,“性格不合。”
他的神情明显不相信她的话,不过也没有质疑。只是缓缓抬起一只手,拍了一下她的手背。
“别担心,”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那么温和,“咱们再找个好人家。到时候,法王家的门槛儿会被提亲的人踩烂的。”
说话间,窗外的太阳在渐渐升高,从窗帘缝里射进来的光线将屋子照得越来越亮。魅羽望着面前躺在床上的这个人,却能清晰地感到他的世界在逐渐黯淡下去。
事实上,从认识她以来,他便一直生活在她的“背景”里。说背景,是因为他总在那里,在她需要的时候一定会出现。而在其余的时间,都被她有意无意地忽略着。因为她有自己的真命天子,她要履行自己的承诺去找那个人,这在二人初识时便已注定是无法改变的了。想想,这对他来说会是个多么令人绝望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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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公平地说,得是多么幸运的女人,才能得到像铮引这样的男人的爱。她很幸运,也在一直若无其事地糟蹋这种幸运。
“说你是个幸运儿吧!”她一拍巴掌,大大咧咧地说,“我前天去见灵宝了,他已经告诉我救你命的方法了。说出来谁都不信,就在四天王天的一个山谷,而咱们刚好和四天王天有天洞相连,你说你是不是撞大运?我估摸着吧,最多两天的时间,我就能把那个什么通世湖的水跟你弄回来。然后又是活蹦乱跳的一条好汉!”
她咳咳干笑了两声,伸手想去捶他一拳又止住了,怕他被自己打死。随后才发觉,他可能压根儿没听她在说什么。自始至终他都在用那双高度近视的眼睛望着她,就像要把她此刻的样子深深印入脑海、刻到灵魂里,陪他去一个比黑夜还要黑的地方。
“是的,我真是很幸运……”他淡淡地说。
“那我现在就出发了啊,你好好养着啊。”她站起身。
“带上这个,”他说着,从枕下摸出一把秀珍弩,递给她。
她手里捧着这件既是利器又是艺术品的小玩意儿,心知世间再也找不出第二件。铮引的父亲和叔叔曾是修罗头号弓箭制作手,而铮引自己在当上前庭地统帅后,也没断下为军中制作箭弩。这不仅是劳动,也是一种自我实现,如同画画之于画家,抚琴之于琴师。
她将秀珍弩别在腰间,走到门口,又站住,回头冲他抬起一只手臂,指着他说:“记住了,不许死啊。否则、否则我反目的。”
说完,不敢再多看一眼,大踏步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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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羽离开后,铮引躺在床上,面上的神色越来越阴沉。抬起微微颤抖的手臂,抓起桌上的一只茶杯,啪地摔到了地上。
门外立刻有兵士冲进来,惊恐地望着他。换成是法王,就是把房子拆了大家也不会眨下眼。可铮将军一向是很温和的,连大声说话都是少有的事。
“将军,有什么事吗?”
“传我令下去,全军戒严。无论敌军盟军,都不许放一个人进来。”
“呃,可是……”兵士迟疑地说,“不是刚刚和空处天达成协议,要他们帮忙建兵工厂吗?”
“不需要!”铮引一口鲜血涌上喉咙。“我们修罗人打仗,不用那些不识好歹的人帮忙。”
“是。将军还有什么吩咐?”
“让外面的医生都撤了吧。”他望着屋顶躺好,面上的神情复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