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院宗派是不交税的吸血鬼,尼姑们还喜欢偷偷接受信徒供奉,笑纳更多的土地。
岛国这么小,可以种田的土地就那么多,尼姑拿走了,姬武士自然就少了,这是此消彼长的零和游戏,矛盾重重。
不管是天皇朝廷,还是武家幕府,都想要限制寺院宗派,但在这个绝望的岛国,信仰是拦不住的。
下层贱民一出生就意味着要受一辈子苦,你不给贱民整点精神上的麻醉,她们怎么愿意乖乖给上等人当一辈子奴隶?
所以,历代政权很烦寺院宗派势力,但又有切实的需要,只能是既用又防。武家宗派互不干涉的默契,也是出于这种复杂的心理。
天台宗又不是一向宗那样的新锐愣头青,延绵八百年的延历寺自然懂得规矩。破坏了规矩,就该做做样子赔礼道歉,让大家好下台。
义银这次来,就是给天台宗递梯子,让觉恕上人好借坡下驴。
可偏偏这个觉悟尼姑真是不识抬举,摆出一副织田家先违规的无赖样,让大家都下不了台。
义银冷笑道。
“觉悟,这法号是不错,但这人就真的很没有觉悟。
你说织田军中打出日莲宗的佛旗,这是对天台宗的挑衅。那我入道信奉真言宗,坐在这里,是不是也在玷污这所天台宗的根本中堂?
觉恕上人,天台宗被尊为佛教宗派之首,但绝不是唯我独尊!
我看贵寺上下还没有达成共识,那我就先失陪了。
今天,我会在贵寺休息一夜,明日如果贵寺还没有一个统一明确的态度,我只能是遗憾得下山了。”
说完,义银就径直往外走去,不愿意再多待一刻。
觉恕上人见义银走得这么干脆,也是有些意外慌张。
她赶紧对一旁的某个高阶尼官使了个眼色,那人马上追了出去。
“津多殿请慢行,我来为您引路去客房静室。”
尼姑们诧异义银就这么果断走了,亦是起了骚动。来帮忙解围的斡旋者被气走,这比叡山下数万织田战兵该怎么解决?
觉恕上人扫了一眼面色煞白的觉悟,眯了眯眼睛。
此时,殿内忽然炸响一阵大笑,声音洪亮吓了所有人一大跳。
原来是武田信虎笑得前俯后仰,眼泪都溢出来了。她用衣袖擦了擦眼泪,站了起来。
“那我也先失陪了,还赶着下山去给北畠具教写信呢,拖不得。
哈哈,觉悟,觉什么悟,哈哈哈,狗p觉悟!”
武田信虎转身就走,她倒是想与斯波义银多多亲近,但又害怕自己会忍不住泄露武田玲奈的身世,还是早些下山太平。
她当众讽刺天台宗众尼,也不怕有人会报复。
天台宗与武田家的关系很深,天海法师早就远赴甲斐国传道。
现如今武田信玄出家,还担着天台宗的尼正官一职,虽然只是天台宗拉拢武田家的手段,并没有实权,地位却甚是清贵。
以武田家领有三国的强势,武田信虎的少许不敬,天台宗众尼也只能是群体选择性耳鸣,啥都听不到。
随后,高冈景友跟着起身鞠躬,说道。
“那我也告辞了,将军还在二条城等我的回信呢。”
足利义昭递向斯波义银的橄榄枝被婉拒,高冈景友必须马上赶回去告知将军,至于天台宗内部的矛盾,她没兴趣掺合。
看着武家的人一个个离开,觉恕上人面沉似水,手中的念珠越拨越快。
闯祸的觉悟双手合十,低头不语,众尼交头接耳,嗡嗡嗡的声音越来越嘈杂。
最终,觉恕上人猛地把手中念珠砸在地上,众尼为之一惊,一起看向这位涵养功夫深厚的座主。
“聒噪!”
产自天竺,用檀香紫檀制成的念珠价值不菲,被觉恕上人含恨一砸震碎串绳,散落一地。
一颗紫檀佛珠滚到觉悟膝下,映入她的眼帘。她无奈叹息一声,似乎已经明了自己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