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抓住。男人眼尾莫名地垂下,像是一笔走势极险的墨痕,又像是被抛弃的狗狗,带了点委屈的意味。
袖口下的手猛地攥紧,周身气息压抑冰冷,他看向她眼睛,语气淡漠:
“你的命,是你自己的吗?”
芊芊知道,他在说她的命是他救的,从那时候起,便该是属于他的。
更遑论天下之大,莫非王土。这宫中一草一木都是属于天子的,宫妃毋庸置疑,更是皇帝的所有物。
事实也确实如此。
她回避了他的视线,眼睫微颤,脸庞在月色下苍白到圣洁:
“我还给陛下一次了。”
“加上卿好……两条命。还不够抵消陛下的救命之恩吗?”
“卿好……?”他似乎有些茫然了,唇齿间含着这二字轻轻地呢喃,声音依旧好听,却让她再难心生欢喜。
他连女儿的名字都不知道。
……是他们的女儿,却再与他无关了。
从今往后,卿好只是她一个人的孩子,只是她祝芊芊的女儿。
芊芊不再像上次那般满是悲愤。如今的她对他已经没有任何期待。
她垂着脑袋,低声说:“陛下你放心,我不会再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了,我保证。”
秋天的空气徒然沉默了下来。
窗外照进来的月光慢慢移到男人身后,光影变幻间,他那本就漆黑的眼睛似乎变得更加深浓:
“因为觉得,威胁不了朕?”
他以为她在用自己的生死威胁他?
几乎是要冷笑了,她强忍着,呼吸也变得很轻,视线轻飘飘地滑过了他,静静地落在他身后那一片虚空。
须臾之后,响在谢不归耳边的,是一道清凌凌的叹息:
“陛下,死亡对我来说就是死亡,死亡威胁不了任何人。”
“如果陛下觉得一个人的死亡能威胁你。”
“陛下未免,太狂妄。”
谢不归垂在身侧的手指突然捏紧,那股血腥味在鼻端萦绕不散,令他感到莫名的烦躁,和一丝若有似无的恐惧。
他抬起眼,唇挑起散漫笑意,步子倏地抵近:
“哦?朕倒是想听听戚妃的高见。”
头顶传来的声音低而有力,芊芊忍住想要躲开的冲动,绷着足尖。她的视线缓慢地对上他,眼中有他,却似再无他:
“陛下以为,你拥有那个人的一切。”
就在这声音落下同一时间,衣物簌簌的摩擦声响起。
裙摆荡起蓝色涟漪,她步子急退,踩到宫灯的木柄提手,发出沉闷的一声“啪嗒”。
下巴被人捏住,那发丝笼罩下的脸苍白而脆弱,却又鲜妍如初,一双眼却如死水激不起半点波澜。
五指攫了她下巴,突然用力收紧,男人周身戾气横生,眸裹了丝阴郁。声音却莫名地轻柔,如那情人在床帷间的低语:
“合着朕并不拥有你祝芊芊的一切,是吗?”
“你的生死、荣辱、尊卑,都是朕给的,你自己还剩下什么,嗯?”
她依旧柔声:“陛下是万民之主,拥有的何其之多。只要您一声令下,多的是人愿意将一切都奉献给您,从身到心。又何须在意臣妾这微薄草芥之身的想法?”
女子眼睫纤长,被月光在睫绒上镀了层淡金色的光,垂着眼的样子温柔而可怜,叫人莫名很想珍惜。
谢不归捏着她下巴的指腹从掐,转成了若有似无的摩挲。
他指腹上的薄茧粗砺,磨得她如乳酪般细嫩的皮肤微微发红,十足的暧昧。
下巴处传来热度,她却感到一股浓浓的恶寒从脊背窜过。
她扭开头去,不想面对他。
他却蓦地用力,捏得她不得不转回来,迎向他的眸,那里面,满满都是侵略和占有的意味。
她感到自己像是撞进了一张蛛网的小虫,而谢不归的眼神是那绵密粘连的蛛丝,落在她的躯干和四肢上,任她怎么挣扎,也挣不脱、逃不掉。
他看上去像是随时都会扑上来将她拆解了,慢条斯理地吃进腹中。
那个眼神……
她与他是有过鱼水之欢的,知晓是什么意思。
他动了欲念。他……想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