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你们可真逗。”一道男声突然出现,接着有些略显轻佻地说道:“就这样一件不起眼的小事,也能拿到台面上来说。”
众人顿时回头看去,才发现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新开业没多久的卢栖宏。
此时的他穿着一件皮夹克,头发抹了发油,梳得油光锃亮,脚下踩着的皮鞋却沾着一些细微的泥点子,以及里头的衬衫领子也没来得及拿出来,这看上去风光无限的人,实则满是破绽。
陶斯言微微一笑,毫不在意地转身,指着不远处的几幅画作介绍道:“想来大家都对闽南当地的文化十分感兴趣吧,这上面刚好提到了这一点。”
顺着她所指方向看去,果然瞧见了一个穿着衬衫的男人,背对镜头,目视前方,稍微远些便是一艘正在燃烧的王船,熊熊火焰,将天空和海洋都映照得通红,好似整张画作都连带着变得滚烫,可那画里的人,不见丝毫的畏惧,而是十分坦然地迎接着这一切。
送走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悲痛,送走所有的不甘心,将那些不可见光的瘟疫疾病通通都埋葬在深海之下……
作画之人笔法之巧妙,所用的颜料也绝非寻常,光是远远看着,就足以感受其震撼,周围人有些沉默,似乎是被眼前的事物给深深迷住。
可唯独有一人表示着不满。
兴许是没见到人回应和搭理他,卢栖宏硬生生地挤开面前的几个游客,站在玻璃板前,假模假样地看了几眼,然后大言不惭地说道:“这画,水平实在是太低了。”
“什么?!”钟雨仙首先表示反对,她瞪着一双杏眼,本想要直接发火,但奈何身旁还有好些游客在,不能因为这件小事而耽误了旅行社的名声,于是只能咬牙切齿地低声问道:“别在这胡言乱语,你这家伙哪里懂得什么绘画。”
没想到,卢栖宏冲钟雨仙翻了个白眼,径直从口袋里翻出钱包,取出一张名片,烫金的文字,十分直接地显示其身份——xxx艺术馆馆主。
“哈?你没搞错吧,你可是连小学都没毕业,英文字母有多少个都数不清呢……”钟雨仙和卢栖宏曾是同班同学,哪里还不知道他究竟有几斤几两,这时,自然是毫不客气地开始拆台。
卢栖宏被指出这一点后,脸上不见丝毫的遮掩,反而十分自豪地挺直腰杆说道:“没错,我确实没文化,可谁叫我有艺术天赋呢,偏偏就有不少大师愿意收我为徒,然后顺便开一家艺术馆,那不是简简单单的小事。”
话毕,卢栖宏还特意朝着陶斯言眨眨眼,与其攀着交情地说道:“若是要认真论起来,我和小陶姑娘还算是同行。”
陶斯言礼貌般地笑了下,若有所思道:“是嘛,那有空了还真的想要去拜访一下你的艺术馆呢。”
上一次去艺术馆,还是在三清山,那个叫做周财的北方男人,打着山野艺术馆的招牌一直有意拉取更多的投资,也不知道,这卢栖宏是否也是抱有这样的念头。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他当真把陶斯言的那句客套话当成了赞扬,一直洋洋洒洒地讲述了很多关于对艺术的理解。
“唉,其实啊,那所谓的西方艺术史都是假的,唯有我们当地的文化才是最先进,最潮流的……”卢栖宏将一只手放在胸前,一只手背在后头,摆出一副“教授”的模样,正在和那群游客开始上课。
瞧着他这样兴奋不已的模样,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到底谁才是导游了。
钟雨仙难得偷懒一下,就悄悄叫来在院子里玩耍的点点,两个人绕着那个铜制的塑像转圈圈,时而发出几道笑声,没想到,引来卢栖宏的不满了,他撇嘴吐槽道:“雨仙啊,你也不是个小孩子了,怎么就不知道注意一下形象呢。”
为了转移矛盾点,他还特意指出身旁的几个游客,继续说道:“就算是你不害怕丢脸,可其他人看了心里也会觉得厌烦的。”
钟雨仙顿时被说得有些尴尬起来,手脚都不知道该如何放在哪里好。
见此情形,陶斯言和林此霄主动走出来,替她打抱不平地抗议起来:“卢栖宏,这里是文衡殿,又不是你的什么破艺术馆,要耍威风就回家去,这里可没人会惯着你!”
卢栖宏顿时脸色一变,伸出手,指着林此霄的鼻头,阴阳怪气地说道:“好啊,难怪村里人都说你们是遇到了个会下金蛋的大鹅,现在自然是不敢随意得罪了。”
如此难听的话语,引得钟雨仙直接将拳头拽紧,猛地冲上前来,一下子就拎着卢栖宏的衣领,瞪眼吼道:“你说什么!”
林此霄一张脸沉得跟锅底差不多黑,他也严厉训斥道:“就凭你刚才那几句话,我们完全可以去告你诽谤!”
其余游客纷纷用着好奇和八卦的眼神打量着陶斯言和林此霄,好像两人当真是有什么不可见人的关系一般,这种感觉着实让人难受极了。
林此霄当即表态:“大家别听这人胡说八道,陶斯言是村里请来帮忙作画的画师,不是像卢栖宏口中所说的那样不堪,这人就是在恶意诽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