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赤很自然朝着路边扫了一眼。
至此,路边依旧聚集了相当一部分人,他们中大部分人的神态相较警卫军士兵,却保留着某种特有的淡定,对这一切的发生,似乎并不感到慌张。只是这些人,近乎保持同一种姿势,手都插在口袋里,或许,他们手中的枪支,子弹早已上膛。
这一眼,使他心生不祥之兆,冥冥中,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头顶上的车厢里,传来一阵接一阵的激烈枪响。
那些所谓的锣鼓手,人人手里都多了一把枪,枪声之中,充斥着咿咿呀呀的日语。
形势骤然逆转,他听到凄惨的哀嚎声,以及身体重重落地的声音。
林赤无暇多想,把身边的李泉一把推出,一跃而起,一个箭步冲到车头,跳上驾驶室外侧的踏板,把枪口顶在驾驶员的脑门上,大喝一声:“开车!”
驾驶员是个中国人,这之前一直把脑袋藏在方向盘下,林赤的一声吼叫,吓得他一抖擞,慌乱中,赶紧发动了汽车,待卡车起步后迅速加大了油门。
“再快点!”
此时的林赤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让这辆车快速驶离是非之地。
在林赤看来,那位趴在车厢里的梁先生,犹如一块腐肉,是暗杀者追踪的唯一可循气味源,如果能把他们有效隔离开来,这场无谓的刺杀必定会无疾而终。
那些伪装成锣鼓手的日本宪兵,本来都打着如意算盘,如果现场有人行刺,他们会占据有利地形,从高处居高临下一眼逮出行刺者,从而在第一时间将凶手制服,然而林赤毫无来由的第一枪,瞬间打乱部署,那位外强中干的 “梁先生”将最初的设定忘得一干二净,二话没说匍匐卧倒,锣鼓手们如果再直愣愣站着,不但不合时宜,相反还可能吓走即将咬钩的鱼儿,因而,枪响后,他们极不甘心地跟着“梁先生”趴在车厢里,并把枪支藏在身下,只等鱼儿上钩。幸运的是这群鱼儿对即将到嘴的饵料表现出很强的执着,竟然义无反顾向车顶发动进攻,这让他们又惊又喜。
没有什么比以逸待劳更有效的还击了,身着红绸大褂、头扎红丝带的日本宪兵们还没等敌人爬上卡车,便投入战斗,一时间,子弹从车顶呼啸射出……那支七八人的暗杀队伍,由于对形势的错误估计,猝不及防,俄顷间有半数受伤倒地。
车顶上的宪兵亢奋异常,正欲扩大战果,车身剧烈一震,旋即徐徐移动,继而狂奔起来。巨大的惯性使得他们再也无法保持身体的平衡,一屁股坐在地上,有效的进攻便无以为继。
距离愈拉愈远,那支队伍的幸存者已为数寥寥,仅仅向前追了几步,随即放弃,正打算黯然撤离,岂料路两边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另一支身穿平民衣服的日本宪兵奇兵突降,纷纷掏出手枪,开始展开围猎。
“抓活的!”为首的一名日本人用日语大声嘶叫。
这一切,被站在车头上回望的林赤尽收眼底,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即便是神仙眷顾,局势已断然无法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