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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时分,一辆黄包车出现在老虎桥路上,穿着一件破棉袄的中年车夫拉着它疾行如飞。
黄包车在一家茶馆的门前停下,从车上下来一位二十五六岁的青年人,一身黑布长棉袍,带着一顶灰色棉帽,帽垂严严实实捂着耳朵,怎么看都像是某一家店铺的伙计。
下了车的年轻人使劲在地上跺跺脚,在手上哈了一口热气,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五元的法币递给车夫,却说了一句和他身份极不符合的话:“不用找了。”
通常只要三元的车程对方一下子付给了他五元,车夫当然感激涕零,连声道谢,年轻人有些不耐烦,手一挥就要赶他走,忽然又想起一事,忙说:“如果方便的话,一小时后在附近等我。”
“好咧!”车夫愉悦地应道。这年头,有生意已是不易,碰到如此大方的客户更是不易。
年轻人目送车夫走远,扭头看了看眼前的茶馆,目光停留在店招上。
“红尘”二字鲜艳夺目,显然这是一家新开张的茶馆。
年轻人并没有马上进去,而是又把脑袋转了回来,从棉袍口袋里掏出一盒未开封的香烟。
这盒烟是地地道道的地产香烟,紫金山牌,是“思”棺材铺的储老板在他动身前塞给他的。储老板递烟给他的时候,他偷偷地瞄了一眼,发现他的箱底还有十几包。
曲思冬站在街边,慢条斯理地撕开香烟的封口,用大拇指和食指钳出一根,塞到嘴里,再掏出一盒火柴,在风中小心翼翼地点燃香烟,猛地大吸了一口。
依旧是他熟悉的味道,烟雾从他的嘴里悠悠喷出,被凛冽的寒风一下子吹散,他把目光从面前四散的烟气里移开,投向了不远处的一处四层高的建筑群。
以他对这处建筑的了解,他知道,那一定就是老虎桥监狱了。
或许此时此刻,交情已然胜过亲兄弟的林赤和自己的亲妹妹曲思秋就关在那里。
曲思冬眼睛有些迷离,思索着他们会受到何种磨难,一时间心潮起伏。
风口中抽烟多少有些索然无味,曲思冬抽到一半,把手中的半截烟蒂弹出,咬牙切齿自语道:“思秋,林兄弟,我一定会设法救出你们的!”
心念至此,曲思冬义无反顾地向红尘茶馆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