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台之人,皆能听天子之不满。
先天……
骊山之地,皆能感天子之不满。
近圣……
宗周之地,皆能晓天子之怒意。
半圣……
圣人出,天地惊,亦贺之。
但此非真圣,唯有惊,无贺也!
天下诸侯皆能闻言——
“凤鸟不落骊山,是为烽火不足显诸侯之心也。”
“勒令烽火出,诸侯皆往,以亲上烽火,拜礼周天,其不敬者,周天之下,自然罚之!”
此言出,诸侯却在犹豫,天子这半圣,是在展现他的力量?
有的国:
“备车,携礼乐之军,国之盛产,拜礼周天!”
“这……君上,可是年初时,方才上贡周天,此时再礼,国之不宽裕啊……”
“大胆,周天之敬,岂可怠慢。”
此君闻言,却是心头一慌。
若是此言传出,天子以他国为出头之鸟,拉弓射之,以慑诸国,该当如何。
君上对内侍使了一个眼色,很快,这出言之人,就谢罪在家,薄葬之。
有的国:
“天高地远,我百越就不去凑热闹了。”
一处山峰,简陋的火堆之旁,刚刚同响烽火的黎月闻此天声,嗤笑之后,就不作理会。
燃烽火是尊九鼎,不尊者,被《周礼》反噬,被剥夺爵位。
但上贡却是尊天子,不管去不去周天,天子说谁不敬,就是不敬。
何况,天子会在此时跑来攻打百越吗?
这一点,不言而喻。
“诸侯不会真的诚心,天子也不会让所有诸侯都诚心,这是心知肚明的事情。”
……
回归烽火台。
风允远望,闻天子勒令诸侯之言后,与黎月之想,不无不同。
但更多一言。
“《周礼》就是规矩,天子就是周天,想不到,这一任天子,竟然会将诸侯间,逼迫得如此紧。”
压迫者,必受压迫之反噬啊。
此言,却是不能说出口的。
天子此行,太紧,没有给诸侯余地,如此身不由己的情况,是任何人,更甚是这些养尊处优的诸侯无法允许的。
天子是在为自己埋下祸端啊。
风允在思……
“如此大势之下,胜者为王,其拱卫者最得好处,另一方恐灭亡萧条。”
天下诸侯,该站队了,这是天子的试探,也是警告,更是威胁,同时也将变成发兵之理由。
“天子有勇有谋,但此世却没有足够的力量供他挥霍。”
姬宫涅之父,姬静,周宣王也。
其壮年时重用贤良之士,短暂中兴,让大周的威势再度兴起。
但晚年时对外用兵,接连遭受失败,变得独断专行、不进忠言、滥杀大臣,宣王中兴遂成昙花一现……
如今,风允的眼中,这姬宫涅,也是好战之人。
可这位天子,却没有周宣王之隐忍,他不欲行其父之路。
什么壮年养国而积蓄,待老年时再行战。
“诸侯势大,天子等不及了。”
“若是当初宣王没有征战连连,或许天子能有更好的局面。”
当初的征战,消耗了大周的底蕴,但是其多是征战四方蛮夷,所以诸侯国之间却是在积攒力量,顺势的只有大周和蛮夷。
此时,天子却是看出了大周弊病,或者说。
天子也感受到了来自诸侯的压迫,所以才会将矛头指向诸侯。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天子不会放弃自己的利益,诸侯也不会放弃自己的利益,如此矛盾,苦的却还是国中之民。”
“利,皆从民中生产而得,知生,世人不知生也。”
风允想起了知生祖。
“允想起了知生祖,这位祖先,为人族生存,生产出各种所需之物,奠定了人族创造的基础,同时也滋生了物欲——为生活而追逐利好之物。”
“逐利,是符合人性的。”
“宽而舒适的住所、食而不尽的食物,用而不竭的财宝……,皆是利人之所需。”
“但是有利,必有损……此时天子与诸侯之行,却是损人道而利天道了。”
风允低声叹息。
一旁的郑公静静闻风允之言,风允并无遮掩,此话别人或许顾虑《周礼》,说不得,但是他作为近圣,说得。
“风子,您认为天子能得到自己所要的吗?”郑公恭敬而问。
风允摇头。
“允不知……因为天子想要的,远不止我们所看到的。”
“两位世子都年幼,而天子正值壮年,如此急忙立太子……”
风允不再言。
而郑公大惊失色,紧忙看向周围。
却是那些宗室子弟都在看烽火台,关注烽火台之事,而未曾观风允与他。
“此事老夫也有猜测,但还望风子莫要言论,您的言论,恐会被诸侯所知,天下所晓。”
闻此,风允一笑,摇头道:“允却是不知,何时被天下人关注,得此殊荣啊……”
虽是如此说,但风允还是不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