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马车驶过曾侯宫门,庄周才腼腆挠头。
“风子真的带我进去?”
实际此番,也不过是庄周试探风允,想一观能称作“子”的风允,其道之下的心为何。
道不同,不相为谋。
道同,其心南北,也非同道。
看似洒脱,莽撞而行的庄周,其心思也细。
“伱与这个时代,很不相同,我很好奇你的礼是什么。”风允望向这面目青涩,望之与自己年纪相差无几,行为无拘,样貌清秀却略带不羁的庄周。
老庄之学。
可知其道应是在道家之学,风允才听了老子的德道,自然清楚德道与自己的玄道是多么的合拍,就如同之后的儒法一般,一外一内,治国安民。
“礼?”庄周闻声,还以为是风允要考校他。
他思索,正欲答,风允却止住。
“且等听完曾国礼乐,再答。”
庄周闻声,笑而喜之,其目若朝阳,却与风允心中那逍遥忘世的庄子形象,多有不同。
“你寻道,是为了什么呢?”风允不禁发问。
庄周不假思索:“自然是为人,人之苦难多哉,一人之苦犹如苍耳,其亲之人相触,其衣亦粘,即使落地,也是漫山遍野,其苦不断。”
风允闻声,颔首,也不再问。
“风子,雅会到了。”
雅会在硕大的礼乐宫举行,此地乃是向周王特请所建,能容下数百人席坐,加之护卫奴仆、歌姬乐师,其不下千人之数。
下车后,远远而望,雕梁画栋,彩漆绘雅,实在震撼。
风允望之,略微思索。
“原,这些漆纹,楚国与曾国却多有相似。”
风允来到楚国后,第一眼就感叹了那红漆之彩,而此时的曾国也是红漆黑纹,图案也多有相似。
闻声,屈原来到风允之侧,也遥望曾国宫殿。
“楚国原本只是小国,其在曾国之边,所以多以曾国为首,其权贵所学的《周礼》也都多来至曾国,所以楚之学曾也。”
说此,屈原倒是没有异样。
而带着芈姝、芈月靠近风允的沈尹华也道:“此番还得是风君……是风子。”
他感叹道:“风子代表了长江以南的诸国,也能代表楚国,我楚国总算有一位上宾,上宾啊……”
“这下诸国也能看得上咱们楚国了才是。”
“当初君上应该直接让风子代表我楚国而来……”
沈尹华絮絮念叨,屈原面露惭愧之色。
“风子莫怪,尹华先生多次出使曾国,我楚国都一直为正宾位,不得上宾,被多国所笑,如今得风子为首,所以欣喜,此时有跳脱之言,风子勿怪。”
风允摇首,表示不介意此事。
心中对楚国现状,又有了更深的了解。
在百越时,风允行阴阳之策,去除不必要的神灵信仰,整合分裂的部族。
又以五行策,规范了农耕狩猎等等要事。
其中就有一篇《水策·巫医有道》。
此作为何。
就是为了给百越一条可传承的文化,使国民自信,传承一心。
但是此时观楚国,其文化来源于曾,却效仿有余,独立欠缺,缺少自己的东西。
这是十分危险的情况。
学者生,似者死。
待到两人入殿。
“风子,且带楚国宾客入上席就坐。”
上席,其上宾有几,上席就有几。
而风允为风子,其论道之事在这几日传得沸沸扬扬,是战场名声巨大之人,虽此时曾国将风允安排在了右一席,其后还有几个正宾席位,是为楚国之人准备。
随之入席,沈尹华更是激动。
屈原和芈月、芈姝也目光惊喜,其行为举止,都更加规矩。
风允望周围之人观来,也不拘束,坐好之后,召来屈原,低声询问:“我观《楚史》,其多是赞美曾行《周礼》而成习俗,延续出礼乐之盛的言论。”
“而楚国人都以效仿这样的行为而感到高尚,楚国没有独属于自己的习俗吗?”
一旁跟着的庄周闻声,也悄悄来到风允的席侧,与屈原一左一右,似在聆听。
屈原思索风允所问。
“哈哈,诸位宾客,礼之士者,皆安。”
此时,殿正中,一年老之人,身着华衣锦服,在娇柔的侍女搀扶下,缓缓走来,跪坐在殿正中的首位上。
以上而下,望向分列两旁的各国士大夫。
“宴将起,暂退吧。”风允摆手,庄周与屈原都退后,入席。
而作为右首,风允也清楚,自己要首为曾候见礼。
可就听。
“风子且安,此番能请来风子,是我曾国之荣幸,应是我问风子安。”曾侯不顾自己年迈,起身对风允先行一礼。
风允见之,不仅仅是因为其为曾侯,更因其年岁,是长者,遂也起身,回礼。
“曾侯以礼待诸君,亦是曾国以礼待九州,国行礼之邦,君行礼之声也。”
曾侯对风允礼待,风允也回赞曾侯,曾侯闻言大喜,抚须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