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诗荒蔗已入葬。
在这万物复苏的春天、满地绿茵的青山上有新土堆垒,多了一座新坟。
坟头上放着一个玉镯子,本该晶莹洁白的手镯却是有半截发红,红得触目惊心。
杜时娘再度苏醒,却是不哭不闹,整个人犹如丢了魂儿般、谁也不看,颤巍巍向外走去。
“娘,汝要去哪里?”赵冬曦赶紧跑过来扶着,“汝先吃点东西,好么?”
“曦儿,汝……还是讨饭去吧……”杜时娘声嘶若旱漠久渴之行者,似砂砾糙磨案面,强吐一言而喉破,血自唇角溢出,“这个家啊、已经是个毒蛇窝了……”
“娘……”赵冬曦呜咽着,“汝要去哪,吾陪汝……”
“曦儿……”杜时娘浑然不顾嘴角鲜血,“走吧,去看看蔗儿……”
“娘,汝吃点东西……”陈琳娜所生之小女儿诗元芳拿来糕点,“娘,汝……可别想不开……”
“元芳,东西汝拿回去……”杜时娘并不接,“吾意已决,就不浪费粮食了……”
“元芳,回来!”陈琳娜厉声喝道,“让她走,让她们都走!走了才干净,永远都别回来……”
诗逸峰坐在椅上,一言不发,似未见此景。
……
诗荒蔗感首痛如裂,身躯竟似羽化登仙,飘然而起。
天地光明大盛,于灿烂光华中,他窥见院中众人及己身躺卧之姿;恍惚之际,竟能洞彻众人之心思;惟独诗逸峰的心思、他避开了。
诗荒蔗无意窥探其心,无论其心怀何念,皆不欲知之。
诗荒蔗于刹那之间,回溯平生往事,历历在心。
“此岂非人亡之际,所见之中阴光明境……”诗荒蔗思量着,“吾、真的死了……吾才十一岁啊……”
及见赵冬曦口吐鲜血,母杜时娘恸哭失声,昏厥于地,一股强烈之不甘油然心生,继而是滔天恨意……可是,恨谁?!
虎毒扑杀了儿,可作为儿,难道去找生父索命?
诗荒蔗能甘受百般委屈,死于非命,然不能容其母与赵冬曦受丝毫伤害。
诗荒蔗生于这般家境下,自幼磨砺,意志如钢,此刻、强烈的念头一通翻腾,发泄无门、悲号无声。
他只觉意识深处痛如刀割,几欲碎裂。恍惚间,无声之呐喊似有回响,莫名之音令其心神剧震,疼痛愈发难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