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儿裴景回了桂香斋,一脸愧疚的,都是他的错,若不是他,唐娘子也不会被裴婉夫妻两个缠上,先前注意到周启在桂香斋门口鬼鬼祟祟的,他本就生了怀疑,但当时心里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希望是自己多想了,裴婉虽平日任性了些,到底不是心肠歹毒的人。
如今证据确凿,才发现自己太天真了,更是为没有提前提醒唐娘子而觉得羞愧,若唐娘子或是桂香斋真的因为裴婉夫妻两个受到什么伤害,那自己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回到桂香斋的裴景面如死灰,见唐山悦走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吓了唐悦一跳,
“你这是做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的,哪有随便给人下跪的道理,你可折煞我了,快起来~三郎~快拉他起来。”
唐悦眼见他如此,自然知道他心中所想,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孩子就是太过重情重义,总以为裴婉是他的责任,如今裴婉夫妻二人做出这种事来,不出所料,这傻孩子又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了。
唐悦话说着,忙招呼一旁的沈延兴上前拉人。
沈延兴也是轻叹一口气,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他同裴景情同手足,自然知道他的为人,虽然从裴婉做出出卖章姐儿的事儿后,他恨透了裴婉,但对裴景他却是无话可说,此时听嫂子发话,忙拉了裴景起来。
“景哥儿这是做什么,你是你,裴婉是裴婉,你们虽是兄妹,也是两个独立的个体,我们是恨裴婉夫妻两个满腹算计,把主意打到二郎媳妇儿头上,但你的人品婶子还是信得过的,我相信二郎媳妇儿也不会迁怒于你,你何必如此……”
赵氏看着裴景又恢复到先前失魂落魄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这段时日的相处,她自然知道裴景的为人,此时见他如此,忙宽慰他道。
“是啊,裴小哥儿,这人心隔肚皮,就算是亲兄妹也不一定了解对方,你作为兄长已经做了你该做的,此时何必同自己过不去,唐娘子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知道事情始末的王招娣也忍不住开口道。
“大家的话你都听到了,我岂会因为裴婉夫妻二人迁怒你,在你心里你嫂子就是这么是非不分的人吗,快别如此了,先前裴婉出嫁时你就说过,往后要好好过自己的人生,现下怎么又糊涂了,好了,事情都过去了,也没有给我给桂香斋造成多大的损失,他们二人有吴叔在,定会让他们长长教训,往后定不会再打桂香斋的主意了,这事就算翻篇了,往后都不许再提,你也别往心里去,快去洗把脸冷静一下。”
唐悦眼见裴景被拉起来的同时已经默默的落下两行泪来,心里也有些难受,说到底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少年,在自己的年代还是个上高中的学生,有父母呵护着,无忧无虑的。
偏偏此时的裴景却是早早失去了父母庇佑,还担起了养家糊口教养妹妹的重担,如今妹妹没有教好,他就觉得都是自己这个做兄长的责任,说来也让人心生唏嘘。
唐悦说着,示意沈延兴拉了裴景进屋,一直到桂香斋打烊,裴景都没有出厢房门,待下了工吴氏母女同王招娣都离开后,裴景一脸愧疚的找到唐悦,说了前几日在桂香斋门口看到周启的事。
“那时我心里就有些没底儿,周启贼眉鼠眼,一脸油滑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当初裴婉铁了心非要嫁,我本是不愿,但她不惜要与我断绝关系,我只能随了她,那日见到他就怕他对桂香斋生出什么妄想,但还存了些侥幸,想着裴婉虽有些任性,到底不是大奸大恶之人,若是周启生了什么心思,看在我的面子上应该会阻止的,不想我却是高估我在她心里的地位了。”
裴景说着,露出一脸苦笑来,若真在意自己这个哥哥,又岂会做出这样恩将仇报的事来,她完全没想过自己这么做把他会置于何种境地。
“我今日羞愧,不完全是为了裴婉,更多的是我没有提前提醒嫂子,我简直不敢想象,若真让周启坏了你同桂香斋的名声,我只怕也没脸活下去了。”
裴景重重的抹了把脸,话说完,不敢抬头看唐悦的神色,他如一个罪人一般,等待着宣判属于自己的命运,说不定唐娘子不会再雇佣自己了,从他到了云来镇,从没有一段时日像如今在桂香斋做工这般轻松愉悦过,每日一睁眼,有热腾腾的饭食,有厚实的衣裳,有事可以做,有人关心,有人做伴,那种踏实感让他对未来生出了无限希望来。
且如今自己也有了心爱的姑娘,并愿意为她努力做工,日子有了奔头,整个人都充实起来,在桂香斋的一切都让他难以割舍,但今日因为自己一时私心,差点害了唐娘子,他再也无脸在桂香斋待下去了。
只是想到要离开桂香斋,离开大家,他心里就油煎一般,难受的紧,整个人仿佛都被抽空了似的,脚下软绵绵的,先前对于未来的种种设想都化为乌有,其中落差让他有些魂不守舍。
“我当是什么事儿值当你如此,好了,我知道了,别说那周启没有得逞,就算他真的做了什么同你有什么关系,你不过见他在桂香斋门口转悠过两次,还能猜到他准备干什么不成?!快打起精神来,明日还要跟着三郎去翻地呢,早点回去歇着,晚上别胡思乱想的,我早就说过,不要拿别人的错来惩罚自己,你只是你,不需要背负旁人的人生,你只需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就行了,好了,快回去吧。”
唐悦一脸哭笑不得的,她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能让裴景一脸如丧考妣的模样,原是如此啊,话说着,她跟着松了口气,催促着裴景赶紧回去歇着,今日也忙了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