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烷手上的酒杯不稳,溢出几滴美酒,沾在他昂贵的衣服上。
陈酿的醇香猛地飘在空气中,熏得人头脑发懵。
朱厚烷再三确认着牛顿的神情,仍然怀疑自己刚刚听错了字句。
他的嘴角下意识往上扬,发现后又立即被压低,显得僵硬,亦是有些抽抽。
朱厚烷惊中带喜:
“你懂格律?”
“此乃本王作。”
牛顿眼中滑过一瞬算计,貌似诚挚地点头:
“略懂一二。绝不算精通。”
他叹了口气,一下子就把朱厚烷乐出了歪嘴:
“郑王爷家里的格律,与臣从前在乡野、世俗官宦宴席中听到的,很不一样,有段音律极其新鲜,闻所未闻。”
“非变曲也,乃革律也。”
朱厚烷的瞳孔放大,胸膛里面爆发出一股激烈的倾诉欲。
因为,他原本觉得牛顿这种攀附之徒,应该更懂美人,不可能有很高的审美情操,设宴予这小人,只不过是对牛弹琴而已。
朱厚烷作为藩王,有钱不出远门,只需要琢磨骄奢淫逸。
他有点底线,不像其他藩王同行一样,热爱掳掠民女,王府上的戏子乐妓都是从正规路径采买来的,本来个个模样出众,聚在一起更是啦啦队效应拉满,如同瑶池众仙。
这些乐妓地位低下,本来就可以轻易狎昵。
从前多得是因为美色犯禁的宾客,现在,朱厚烷主动让牛顿挑选,这血气方刚的少年人,竟是丝毫不为所动。
反而,破开风月迷雾,关注到本王的用心……
现在看来,实在是他朱厚烷唐突了君子。
牛徐行少年天才,有水平!
有情操!
此子有甘罗之相!
朱厚烷转过头极其庄重地正对着牛顿。
天下能遇到懂得自己专业的人,而且夸赞能说到点上,可难得,朱厚烷按捺不住地口若悬河:
“不错,这正是本王自己谱的短曲,命乐师在众多剧目之间,做个过度。”
“较寻常曲乐,稍稍改动格律,使之和谐厚重,不至坠入靡靡格调。”
“人生如梦,最怕酒宴声冷,在冬日中潮起寂寥之感。”
“此曲独郑王府闻之。”
牛顿听朱厚烷骄傲地吧啦一通,听得很认真,又仿佛深深思忖了一番,才放松眼部肌肉,打心底里实诚道:
“的确是很不错的半成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