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伸手拍了拍林语堂的脸颊,“小子,适者生存,识时务者为俊杰,要想在这龙蛇混杂的京畿活下去,就得懂得如何左右逢源。”
知府看着林语堂骤然惊讶而不知反应的脸,嘲讽的一笑,“功名?功名算个屁!”
大牢的门哐当一声落了锁,黑暗的角落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却愈发显得这大牢里寂静无声。
林语堂颓然坐倒在地,心中百味陈陈,他素来笃信天理王法,笃信这朗朗乾坤自有公理,哪怕他受尽欺辱,他也未曾怀疑过这世间仍然存有公道。
然而此时此刻,他的世界观彻底被打破,知府的话萦绕在耳,血淋淋的现实摆在眼前。
张老三这一条命,显然就是白白牺牲了,而真正的凶手王世攀,却可以逍遥法外!
眼泪无声的滑落,整个世界瞬间黑暗下来,林语堂靠着墙壁,忽然觉得天大地大竟无一处可以容身。
“这位小哥……”一个嘶哑苍老的声音打断林语堂的思绪,随即一只满是龟裂、枯柴般的手就伸到了林语堂跟前,“这饭你不吃了吧?不吃别浪费了!”
那手端了林语堂的饭碗就缩到一旁,生怕林语堂反悔般,稀里哗啦就吃了个精光。
林语堂无声的自嘲一笑,缩到另一边的墙角再不动了。
那手吃晚饭,眼见林语堂这副模样,倒像是过意不去了般,尴尬的笑了笑,“小哥,我也不是什么坏人,只不过在这大牢里呆久了,饿怕了,你别怪我啊,不行明日我的饭给你就是了。”
“无妨。”林语堂说得乏力,“你在这牢里呆得很久吗?”
那人沉吟了片刻,说道:“快二十年了吧!”
“什么?!你犯了什么事,竟关得这样久?”林语堂坐直了身子,这才注意到那双手的主人骨瘦如柴,浑身散发着诡异的气味,长长的头发结成块,挂在头上越发显得模样狰狞。
“我?我能犯什么事,不过是我媳妇儿长得好看,被乡绅看中,将我陷害进来罢了。”
“你难道没有伸冤?”
“伸冤?小哥,你别好笑了。要是能伸冤,你又怎么会在这里?”那手的主人说罢,顿了顿道:“小哥,我刚听出来了,你也是冤枉的吧?我劝你一句,该软就软了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别以为你有功名他们就不敢杀你,大不了嫁祸给同监室的犯人就行,再不济,把你关到老死,那你这一辈子也算完了!”
“唉,小哥,你就听我一句吧。这二十年我也算看透了。来来去去,这牢里死了多少人,又出过什么事儿?”
林语堂惊讶的看着这个看起来完全不像人的人,听着他的话,心底波涛汹涌,只觉得自己像是来到了另外一个苍河。
就在此时,牢门忽然“哗啦”一声打开,两个衙役勾肩搭背,歪歪斜斜的朝林语堂所在的监室走来,老远就闻到一股酒气。
林语堂的眉头再度皱了起来,工作期间,饮酒作乐,这便是京畿的大牢吗?
手臂上忽然一紧,林语堂低头却见那枯瘦的手掐住自己的手肘,那人压低了声音道:“小哥,一会儿不管怎样,你千万不要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