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地?卖地也不过是饮…饮…”许子说着挠了挠干枯的头发,他有点想不起来那个词语是怎么说的。
李缓望向衣衫破旧的许子,往前走了几步柔声插话:“是饮鸩止渴。”
“对,就是饮鸩止渴。一亩地虽然能卖个五六百钱,能换五六石粮食,可吃完了呢?不仅要继续饿着,连地也没有了,那就更没有可以翻身的机会了。你嫂嫂说的是有些道理,可你也了解咱阿翁,他要是肯去服那更役,咱家也不会越过越穷。我虽然十六了,但哪有活计轮得到我这个既名声不好又瘦弱的混小子。佃地的话,我和阿母两个能干多少活!”许子越说越小,眼神中的亮光也一点点暗了下去,让李家雇他干活,已是他和杨花想的最好的方法了。
许萱听的心烦,她咬着牙踹了许子一脚大声吼道:“许子,这不行,那不行,你们到底想怎么做,想让我直接养你们吗?我告诉你,想都不要想,干脆都饿死算了。等你们三个都饿死了,我就去跳宋河。”
许子被许萱歇斯底里的神情吓到,神情惶恐的把双手支在地上往后挪了挪。
被惊醒的杨花慌忙从屋里出来,还没有来得及问是怎么回事,便被许萱塞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
“那里面是二百钱,你们先拿着,不要总是坐吃山空,好好为自己谋个生路吧。就像我嫂嫂之前说的,即使为奴为婢,也比饿死强。等过了安平的祭日,我就要改嫁了,估计也不能再帮你们了。”许萱说完,捂着嘴大笑了起来,几滴泪珠从眼角顺着脸颊滚落在身上的曲裾单衣上。
杨花看的心酸,忙上前扶住身形乱晃的许萱。
许萱推开杨花的手,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挤出笑容招呼李缓:“兄长,咱们回去吧。”
李缓轻轻点了点头,他在许萱走出院门后跟了上去。
杨花连忙走到院门处,倚在门框上看着许萱、李缓越走越远。
许子摇摇晃晃的走进东厨,趴到水缸边用碗舀了些水喝。
往日里总是满的水缸,也变得只剩下勉强盖住缸底的水。
许家原本还有八石粮食,但许山在去服徭役前趁许子、杨花不在家卖掉了三石。剩下的那些,杨花舍不得吃,她还要用那些粟米、菽做春种的种子。
有了些精神的许子,支撑着身子走到杨花身旁要去拿杨花手中的钱袋。
杨花连忙拍开许子的手把钱袋藏到背后质问:“你、你拿它做什么?”